柳氏心中忽的一跳,她这话又是何意。
“我拿真心待二婶,二婶就这般糊弄我?”莫以宁收了笑意,望着她的脸上多了几分冷峻。
“这是怎么说……”柳氏面上装出懵懂的样子,她并没料到莫以宁立时便要翻脸。
见她还在装傻,莫以宁冷冷道:“世子爷那日不在京里,他去不了寿宴了,无论是谁叫你来说项,你便这般回话吧!”
柳氏心里一沉,她早知不妥。
是赵氏找了她,要她必要劝谢明矅去老夫人的寿宴上。
可这又是为何?
赵氏显见得是居心不良。
她起初是不愿的,但赵氏给出的东西,实在叫人心动。
只不过,她没料到莫以宁这般精明,她才刚开口,便叫莫以宁察觉到了。
她后悔不该贪心,更不该搅到这件事中。
莫以宁依旧捏了细碎的鱼食洒到鱼池里,胖鲤摇头摆尾的追逐而去。
柳氏思虑了一番,这才低声道:“是侯夫人,她许了我一个铺子。
她说必要叫世子在寿宴上现身……”
莫以宁的脸色这才缓了缓,只说话的声气却依旧是冷的吓人。
她也没功夫日日猜柳氏说的是真话假话。
莫以宁垂下眼眸道:“二婶,你是聪明人,我这人最喜欢的便是聪明人。
但我也晓得,聪明人心眼多,时不时的便要首鼠两端,你若再有下次,莫怪我翻脸无情。
赵氏的把戏的我清楚的很,你不妨去说给她听。
对付她我尚且要花几分力气,但对付你……”
她在柳氏的耳边低语:“我不会像赵氏那般不痛不痒的,我知晓你的痛处,你的女儿便是你的命。
你若是有了异心,我便叫人将她们抓去卖了,叫你一辈子都见不着。
若是伤了世子或者是我,不论是何缘故,别怪我将她们卖去花街柳巷,你细想想……”
一味的待人宽和是没用的,只有叫她实实在在的怕了,大棒加甜枣儿,才最是好用。
柳氏又惊又怒,叫莫以宁这么一说她心中也生出几分火气。
她怒视莫以宁,眉毛都竖起来了:“你敢!”
莫以宁半分不惧,只望着她悠悠一笑:“清姐儿、如姐儿今日可是出门了,她们倒是孝顺,还给你买了枝蝠字鎏金发簪。
路上还遇见了你娘家外甥女,一起去绸缎庄里看了缎面,还约好了明日回要去你娘家。
啧,你有这般好的两个女儿,很该为她们多多打算,好叫她平平安安的。
再说了,你的女儿对你而言比命还重要,可对谢家来说又算什么呢?
在容氏眼里,嫡长孙也不过如此,何况你们?”
莫以宁略停了停,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对柳氏的又惊又惧很是满意。
“我不怕说与你听,纵使你们都没了,二房依然会有二婶子,说不得还会生出嫡子。
这话难听,却是事实。
柳氏,我劝你莫要将自个看的太重,你对我有些用处,但换个二婶也并不难。
你既选了边站,便要识时务,你且记着,这世上就没有我莫以宁不敢做的事!”
柳氏吓到了。
她不过一个寻常妇人,所有的手段不过是在后宅之中。
而莫以宁的威胁在后宅之外。
她愤怒至极,不是不想去说给赵氏听,好叫赵氏狠狠给她个教训。
但她又真怕莫以宁害她的女儿,她一丝一毫都不敢赌。
莫以宁有一点说的极对,除了她,谁又会真正在意她的女儿。
柳氏满腹心事的回到院里,却发觉两个女儿还未到家,心里顿时慌乱起来。
“她们去哪里了?怎地还未回来!快些派人手去找!”她厉声喝道。
又过了一个时辰,清姐儿、如姐儿总算是回来了。
一回来便与她嘟囔着,车夫扔下她们也不知去哪里了,还是一位好心的夫人送她们回来的。
故而回来的晚了。
女儿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柳氏的心中打起了哆嗦。
两个女儿出门的行踪,果真与莫以宁说的一般无二,看来是真的有人在暗中盯着她们。
马车与车夫不过是个教训,叫她晓得其中厉害。
只要莫以宁想,她的女儿今日便再也回不来了。
这不过是一个警告。
柳氏想起了那个与她女儿差不多大的世子夫人,心中一凛。
小小年纪便这般狠辣,她可不敢招惹她。
又后悔不该妄想着两头卖好,决意明日便去回了赵氏,这世子的事不能再沾边了。
只到了夜里的时候她的贴身丫鬟来回话,说世子夫人派了人过来传话了。
柳氏不敢不听,只得叫人将来人领进来。
却是个面生的丫鬟,并不时常在莫以宁身边侍候。
这丫鬟笑起来甜甜的:“二夫人,世子夫人叫我跟您说一声,老夫人的寿宴,世子爷定会到场!世子夫人还说了,她一说您就明白了!”
柳氏的确明白了。
赵氏不晓得想如何去算计谢明矅,但莫以宁却要将计就计。
她强自笑了笑:“好,我明日便去说给侯夫人听,你给世子夫人带个话,就说我想明白了,叫她放心!”
甜儿满意的笑了笑,又接过赏钱,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便退下了。
殊不知她行礼时,柳氏吓的脸都白了。
这、这个丫头的肩膀上爬了一只比拳头还大的蜘蛛。
甜儿抬起头时见二夫人脸色不对,侧头一看立时便挥了挥手,宝珠眨眼就不见了。
她退下之后一溜烟儿的便跑没影了。
甜儿往回跑时心里怦怦直跳,坏了坏了,要叫世子夫人晓得宝珠偷跑出来吓人,岂不是要扣它工钱。
柳氏惨白着一张脸,瘫在座椅上,心里想起了府里的传言。
说有下人去世子夫人那里偷盗叫虫子咬昏了。
她那会儿半点都不信,其中必有猫腻。
原来,果真是有虫子,还是这般大的虫子,显见得是有人豢养的。
若是叫它咬上一口,哪里还有命在。
柳氏苦笑,对着这些毒虫她岂敢生出半分异心,这世子夫人当真是手段百出。
她受了这般惊吓,辗转反侧了一晚,睡的并不安稳,待到天光大亮便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