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听闻,你的平西大军,驻扎在城外三百里?”
明德八年,正月十一。一早,顾诚卸了铠甲,穿了武将朝服,递了请安折子,等在御书房外。约申初,方得面见正德帝。
“回圣上,臣只是一个二品武将,临危受命,成了平西大军的主帅。臣自知,这平西军是大康的,而这大康的天下子民都是您的。所以,臣不敢称这平西大军是臣的。”
顾诚十日前还未进城,就收到了顾老国公的信,内容除了写了其谋划,还着重要求他和顾家军一定要低调再低调。
“你还没回答朕!为何驻扎城外?难不成,还得下旨,请你们回城不成?”
明德帝“啪”的一声,手里的茶盏狠狠砸在桌子上。若非茶盏出自官窑,质量上乘,只怕早就碎了。
“臣亦不敢。这圣旨命平西大军班师回朝。可这大军里,有顾家代为统领,太祖皇帝亲赐名顾家军,还有援助的岐山军,平阳军。照规矩,驻边的嘉南军,无诏不得入京,故臣留下了。臣实在为难!”
明德帝算是试探成功了,这顾家一老一少,两只狡猾的狐狸,早已串通好了。
“哦,是了。是朕命各岐山军和平阳军兵马,汇入你统领的平西军,作为支援。” 明德帝重新端起茶盏,用杯盖刮了刮浮茶,微不可见的抿了一口。明德帝抿茶的时候,抬眼看了一下顾诚,那眼神犀利,似乎是穿透顾诚身体一般。
“臣求旨,还请圣上裁定平西军如何安置。臣实不敢越权!”顾诚怎会看不到,明德帝审视的眼神,立马跪在地上,磕头请旨。
“顾爱卿快起。是朕命你们平西大军回朝,眼下年还未过完。等年后再议!”明德帝也不再喝茶,放下茶盏,不带任何感情的说了一句,算是给顾诚一个答复。
“臣告退!”
顾诚行礼后,就起身离开。他的目的达到了。此番,忠心,谦卑,谨慎已经做足了。再多的,直接言语间漏出,他提前和他父亲对好,就不妙了。其他的以正德帝等我敏锐,不会看不出来。
“老狐狸和小狐狸,没一个好东西!”若说这俩人没有提前串通好,明德帝是不信的。滑不溜秋的顾家,总是半点让他想处罚他们的错处都没有,偶尔那些都是小打小闹。
“陛下息怒。不过,老奴倒觉得,陛下虽嘴上说着生气,可您心里儿呀,高兴着呢!”
前来递茶的大内总管马公公适时的说了一句,这一句正巧说准了,明德帝的内心想法。
“就你机灵!去荣妃宫里!不,朕去僖妃那里!”明德帝本想去顾荣妃宫里,可思虑片刻后,改去石僖妃,对他来说,石氏一族势力更弱些。
辰正,平西大军论功行赏的旨意就到了临时大营。午时,在顾家军军营内庆功宴,命次日援助军队开拔回其驻地。顾家军,回自己营地待命。
“我的爷,您可是回来了!”顾诚午时庆功宴喝了不少,回到营中醒了酒,更换了常服才回。
“让夫人久等了,也受委屈了!”看着石氏,发红的双眸,顾诚十分心疼。
“奶奶可是早早命我们备下了爷最爱吃的菜,还烫了两壶您最爱的月天心酒。”子衿倒满酒,就和子佩识趣的退下了。
“可见过,老爷,太太和老祖宗了?”石氏收回激动的情绪,亲自为顾诚布菜。
“老爷和太太都见过了。祖母那儿,因今儿个回来的晚,老人家睡下了,况且我沙场征战而回,多少带着煞气,别冲撞了她。明儿一早,我再去请安!”
顾诚一把握住了石氏的手,揽入怀里,不是时辰不对,只怕要行夫妻之事。石氏笑骂顾诚,兵匪。倒让顾诚更加欣悦。
“昀儿呢?”膳后,早过了晨昏定省时辰,仍不见顾昀,顾诚有些恼怒。
“下学后,去了老爷那里习武,怕他太累了,就免了他昏定。”石氏知道自个儿子,这年后就开始忙于习武,因心疼,就免了许多规矩。
“嗯?昀儿习武?老爷的主意?”顾诚心里面虽有困惑,也有惊讶,却想到是自个父亲的主意,便不做他想。
“娘子,良宵一刻值千金,不若我们早点休息?”沐浴后,顾诚那副京中第一美公子的风貌尽显。
“真真是兵匪,瞧你那猴急的样子,都藏不住了!”石若兰就是因为顾诚不仅有貌,还文武双全,修为也不低,只因少年将军得胜归来,在长街看到了,只那一眼,就已从儿时友谊,转为情意,之后彻底沦陷……
“哟!这还没起呢?”第二日卯正已过,辰时未至,大太太身边的刘妈妈奉命到世子的宁容院传话,却见主屋寝室大门紧闭,守夜的丫鬟小厮还在外面守着。
“子鸢,去取热水来!”忽的听见,大丫鬟子佩开了门,隔着门使唤那几个小的取热水。
刘妈妈是经事的,怎不知是何事,只是揶揄的笑笑。这小夫妻久别胜新婚,干柴烈火的。
“罢了罢了,太太那儿也没啥事,就命我过来递句话,免了奶奶的请安!”谁知转头遇到了,捧着水的子鸢。刘妈妈尴尬的笑笑,就走了。
“哟!哥儿,你怎么在这?”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在游廊拐角处的顾昀。那位置,离着主屋寝室甚近,只怕里面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刘妈妈一脸的惊恐,昀哥儿这么小年纪,听这些,实在不成体统。
“来给父亲母亲请安!”顾昀上辈子又不是没经历过这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谁!还不赶紧过来,带哥到前头去!”刘妈妈看了一眼远远的一个大丫鬟,她不识字,无甚学问。故,顾昀身边的笔墨纸砚四大丫鬟,都记不住名字。
“刘妈妈,我带哥儿过去吧。”玉笺好性子,直接带走了哥。
“唉!也不看紧点,真不知道五奶奶怎么回事,在哥儿身边都放了些什么人!”刘妈妈仗着自个在东府大太太面前得脸,就只会拜高踩低。
“我家奶奶再怎么不是,也是世子夫人。况且,这玉笺和墨海可是大太太给哥儿的一等丫鬟。刘妈妈可是对太太不满?”毛颖因着去前面领顾昀的月例,来的晚了点,听到刘妈妈如此混账,直接骂道。
毛颖本姓杨,老子娘,一个是采办管事,一个是大太太的陪嫁梁妈妈,都是在大太太蔡氏面前得脸的人物。毛颖怎会怕这个刘妈妈。
“怎会!怎会!老身话带到了,就走了,走了!”刘妈妈自然是怕得罪这杨二丫的,不然梁妈妈给她暗亏她也只能忍着。
“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等到辰初一刻,顾昀方给顾诚请了安。
“你母亲身子不适,就不必请安了。”顾诚轻轻的咳了几声,掩饰他折腾了石氏一宿直到日上三竿的尴尬。
“是!”顾昀规规矩矩的向顾诚请了安,顾诚道了句起。
顾诚考了顾昀几篇文章,礼仪篇,春秋录前三篇。顾昀倒背如流不说就连释义和理解都不俗。顾昀连连点头,看来老爷信上所言,昀儿已转性,此事不假。
顾诚一直认定自个儿子十分聪慧,三岁就识得千字,且熟读三字经。可顾昀就是太顽皮,自家夫人,和太太都过分溺爱,养成了娇纵跋扈的性子。
“听闻你在跟老爷习武?”
“嗯。是我求了祖父,让我修习武术和内力!不求能像曾祖,祖父和父亲,那般沙场上英勇杀敌,但求他日可保我们顾氏一族平安!”
“靠近些,让我看看!”
顾诚一惊,这孩子武学天赋也不低,不过几日,就从凡夫俗子,到筑基初期二层。他本就是同龄人中的翘楚,年仅二十五就已到了金丹后期,直逼元婴期。
“以后别麻烦你祖父了,为父亲自教导你修行!”
顾诚略一沉思,或许是自己离家这些时日里,自个儿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大了。
“父亲可是要久留京中?昀儿,这些日子,可是十分想你!”
顾昀只是一个试探,他更想知道自己父亲的想法。若是他不舍疆场,那又何必强求他退居二线呢?
“昀儿好孩子,去吧,用功读书,勤加修行内力!只是修行一事,不可示于外人。这玉佩你戴着!”
顾诚不明回答,如今官家也没有明旨,他怎敢明着说呢?
顾昀佩戴上玉佩,果然连他自己都看不出自身修为,心想,‘当真是个罕物。佩上后,外人看不出我的修为,如若凡人。可又不影响我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