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老师们眼中的好学生,温莞宜轻而易举地就拿到了请假条。
临走前,常珊珊再三叮嘱她,大晚上的要注意安全。
温莞宜心虚地应了声,便出了办公室。
她刚一下楼,就看到站在楼梯口的韩云芩,那架势明摆着是在等她。
“温莞宜,你要是毁了我的梦想,我就毁了宋西扬。”韩云芩废话不多说,直奔主题,“我手上有你给宋西扬系鞋带的照片,你说,我要是发给苏越泽,你觉得他会放过宋西扬吗?”
不远处的操场,学生会的人正在旗台上布置舞台,红色背景布“月圆日......”十来个大字夺目耀眼。
风吹过,操场边上的几棵树,摇曳着枝叶。
“喂喂....”一男生拿着话筒试着音。
“啪。”清脆的一声淹没在一声声“喂”里。
手起挥收,不过两秒,温莞宜眼尾泛着隐忍的红,垂眸摸着轻微发疼的手心,“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韩云芩捂着火辣辣疼的左脸,双眼噙着泪水,双唇嚅动,“你打我?!”
温莞宜抬眸,注视着韩云芩眼里的愤怒,眸光渐渐发寒,“韩云芩,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不该牵扯无辜的人,你觉得呢?”
韩云芩被盯着心里发怵,可又不甘到手的筹码就这么起不到一点作用,本以为这筹码是永远都用不上。谁曾想,苏越泽竟然会给温莞宜打电话,要不是温莞宜的手机关机上交了,昨晚也是不会给她打电话的。
不少吃完饭的人,往操场走去,夕阳下的影子拉得老长。
人群里,温莞宜看到了宋西扬,一把推开韩云芩,抬脚就往学校后门走。
韩云芩忙说,“我可以答应你,不拉宋西扬掺和,但是你不能在苏越泽枕边吹风。”
回应她的只有一股燥热的风。
宋西扬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没忍住还是跟了上去。莞宜在疏远他,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昨晚找借口不一起吃饭,中午还找借口让安伊一同他说,以后每周三都不用给她带早餐了。
先是不去阅读室,后是不一起吃饭,再是不用带早餐,接着就会是,周日留校也不去他家吃饭了。
她在一步一步地疏离他,亦如,他费尽心思一步一步地接近她。
保安室外面的桌前坐着一保安,温莞宜将手上的请假条递过去,拿起笔在外出登记册上写下了班级姓名日期。
保安接过笔写上外出时间,按下遥控,紧闭的门便开了只容一个人出去的小口。
阿虎见她出来,便拉开后座的车门。
温莞宜快速钻进去,生怕被人瞧见。
阿虎上了车系着安全带,温莞宜说道:“要是有下次,麻烦不要停在正门口。”
阿虎启动引擎,“温小姐,三少让我停在显眼的地,不然,你会找借口说看不到车在哪里。”
温莞宜:“.....那请你下次,不要下车。”
阿虎目视前方说,“温小姐,三少说你关车门太粗鲁了,门会坏。”
温莞宜:“.......”
南安的街灯多是水滴状,亮白的灯色柔和明亮不刺眼。
今晚的西街不似往常挤满车人,而是格外的清冷空荡,周边的店铺紧闭窗门,只余几家奢侈品牌的店敞开着大门。
车在一家珠宝店外停下。
温莞宜下车,跟着阿虎进去。
吊顶的水晶灯照着精致的大理石,轻柔的灯色下,透明玻璃下的珠宝显得熠熠生辉,无比奢华。
贵宾VIp接待室,苏越泽靠着柔软沙发靠背,修长的双腿舒适地交迭着,十来个身穿蓝色套装包臀裙的珠宝导购员并排站着,手里都捧着花纹精致的珠宝盒,一蓝西装男人微弯着腰站一侧,邓译笔直地站另一侧。
阿虎在门口停下,退到一侧站定。
温莞宜不情愿地挪进去。
苏越泽深邃的黑眸直视着她,眼底浮现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忽地,眸光一冷,他站起来,长腿大跨,几步逼近。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幽深的视线直直盯着她右脸上的三道长细痂痕,寒声问道:“怎么来的?”
温莞宜头仰着,脖子酸得很,没好气道:“托你的福,茅草割的。”
苏越泽闻言,神色微敛,松开她的下巴,目光落在那一排的珠宝上,语气亲昵,“莞宜,看看,你喜不喜欢。”
温莞宜不动,淡淡地说,“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话音未落,苏越泽强势搂住她的腰,带至一导购员前,拿起一无色透明的钻石吊坠,“喜欢吗?”
男人温热地大手隔着层布料揉捏着她的腰身,温莞宜浑身僵硬地摇头。
放下,走几步。
一蓝宝石钻石项链在她眼前晃着,男人灼热的呼吸令她头皮一紧,“这个呢?”
温莞宜垂眸,再摇头,
又是几步。
苏越泽松了她腰上的手,抓住她的手,将一无色透明水晶手镯强硬戴进去,“问你等于白问。”
剑眉紧蹙,腰身细,这手更是皮包骨,他要是稍微用点力,这副身子骨恐怕都得散架。
温莞宜抽回手,用力把手镯拽下来,手骨隐隐作疼,皮肤泛红,她无暇顾及,将手镯塞回盒子里,冷声道:“说了,我不需要。”
十来人错愕不已,惊恐的眼神四处乱瞟,又都纷纷为当众下了苏越泽面的女孩捏了把汗。
苏越泽眼眸微沉,不怒反笑,“人小脾气倒是挺大。”
低眸端详着女孩板起的小脸,“不需要,那就走吧。”
见他没有动怒的迹象,店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出了珠宝店,行过对面,进了家装修高档的服装店。
接待室,苏越泽接过一女导购员手中的橘色纺纱吊带长裙递给温莞宜,语气不容抗拒,“试试。”
温莞宜没接,“我穿不了。”
苏越泽:“要我帮你试不成?”
温莞宜一把夺过,进试衣间,磨磨蹭蹭半晌,才换上,打开门出去。
她攥紧两侧的裙子,低着头,紧张地站着。
苏越泽眸色微暗,长裙穿在少女身上略微是大了点,裸露在外的锁骨与修长的脖颈雪白柔嫩,腰肢更是格外的细,胸前微鼓。
他眸色越发的暗,口舌发干,“换了。”
温莞宜一秒不多待,“砰”关上试衣间的门,换衣服,再次出来时,不见苏越泽人。
阿虎迎上来,“温小姐,三少在车上等你。”
温莞宜抗拒地问道:“要去哪?”
“极乐。”
......
灯红酒绿的包厢里充斥着难闻的烟酒味,耳边更是破音难听的歌声以及下流的段子嚎笑。
温莞宜坐在离喧嚷热闹最远的角落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温开水,迟迟不敢喝一口。
苏越泽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闭着眼睛,轻晃着杯中酒。昏蓝的灯色下,男人冷峻的面容比平常多了些凌厉,温莞宜嫌恶的转移视线,想着眼不见为净。谁料,恰巧的对上许嘉与看来的探究目光。
温莞宜只好低下头,觑着杯中映射着红光的水。
许嘉与浅浅一笑,手伸向果盘挑了个橘子,剥着皮。橘子一分为二,一半放入口中,另一半递过去。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半橘子,温莞宜没有接,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她是没手吗?想吃自己不会剥吗?用得着他尊贵的手。
僵持了会,许嘉与神色冷淡地收回手,橘子给了身侧的穆季霖。
毫不知情的穆季霖接过,放进嘴里吃着。
苏越泽睁开眼,坐直身体,偏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目光深沉地扫过低着头的女孩,睨了眼阿虎。
阿虎秒懂,走过去,“温小姐,我送你回学校。”
温莞宜一听,精神一振,放下杯子,站起来就走。
阿虎走在前头,推开门。
穆季霖看着干坐半小时不到就走的女孩,不免有些吃惊,“这,就让她走了?”
“又不是自动送上门的,急不得,那性格像一开始的吴汐然,视钱财为粪土。”苏越泽眼里透着丝玩味,唇角一抹阴冷的笑,“我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多久。”
许嘉与淡淡勾唇,“我赌三个月,一辆迈凯伦跑车。”
穆季霖连声“啧啧”,实在是不敢相信,“你觉得一个小丫头值四百万?”想当初,吴汐然也才值一个二十万的包。
“我赌两个月。”他记得吴汐然好像是差不多半年就被金钱迷了眼,一个未出社会的小丫头,两个月他都嫌多了。
许嘉与问,“你不回去过中秋,你家老头没跟你急?”
穆季霖冷嗤道:“急?他急得安抚明嘉园那小明星呢!”
苏越泽打趣道:“你确定不回去看看,就不怕哪天多了个与你争家产的弟弟。”
“我家老头是不会让小三携子女上门逼死原配上位的事发生的。”穆季霖说,“冯家是前车之鉴,在临云谁不知。”
“唐境昊没躺IcU前,不是扬言说死也不娶私生女的么?”许嘉与讥讽道:“这醒没多久,他与冯洺那妹妹婚期就定了,说是在元旦。”
苏越泽对这些不感兴趣,抬起眼眸,淡然地瞥了眼许嘉与,“你家倒是不催你。”
许嘉与勾唇浅笑,“越林哥要是结了婚生了娃,伯母也不会催你。”
苏越泽轻笑一声不语,他哥还指望他快些的结婚,好让他自个儿耳根清净。
一想到明日回家,面临的是他母亲唠叨似的催婚,他心里就莫名的不爽。
.......
阿虎赶在温莞宜下车前,替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温小姐。”
温莞宜下车,忍无可忍问他,“我是没有手吗?”
阿虎递给她一纸袋,面无表情地履行传话的职责,“这是晕车贴,三少让你别吃晕车药。”
温莞宜从牙缝挤出来五个字,“替我谢谢他。”
直到见不到车尾灯,手上的那纸袋,温莞宜朝路灯下的绿色垃圾桶扔过去,头也不回地跑到保安室的小窗口。
登记好归校时间,保安给开门,温莞宜边道谢边跑进去,晚风扬起她的长发衣角。
漆黑的香樟树后,一少年几步走出来,保安室屋檐墙上暖黄的灯光映照着五官线条分明清晰的面容。
表情失落的宋西扬借着暖黄灯色,垂眸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九点四十五分。
不知立足望向那处停了宝马车的位置多久,直到夜风拂面,觉得通身血液凝固冰凉,他才慢慢地朝家的方向挪动步伐。
月光同轻柔灯色下落寞颀长的身影,渐渐淹没入斑马线上的人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