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灯饰繁复陈设处处透着股金钱味的明厅,踏入微黄壁灯光微弱的长廊,远离了楼上喧嚣,寂静无声的地下一层,隐隐约约能听到些细小的窃语和水流声。
还未走进厨房就闻到了一股花生油的浓香。温莞宜边走边盯着脚下熠熠生辉的大理石地板,不争气的咽下了口口水。花生油的香气总是能勾起她的食欲。
身穿白厨服头戴白厨帽的面点师站在岛台前,手端白瓷碗手持刷子正往透明面盆里盘成圈的面条涮油。他身后的女人说说笑笑的对着哗哗的水流刷洗着手中的鲍鱼。叽叽喳喳一堆不知是那个地方的方言刚停,面点师的眉眼满是的笑意,透明防雾口罩下的唇角也在不受控制的上扬。
面点师正欲回应之时。女人恰巧回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阿虎和盯着冰箱看的温莞宜,愣了秒,急的喊了句只有她和面点师听的懂的“阿虎先生”音一落,意识不对劲的她立马转换成标准的普通话重复一遍,然后说配菜准备的差不多了。
面点师搁下碗刷子,给涮了层油的面条覆上保鲜膜,说,“阿虎先生,面再醒一小时就可以下锅了。”
阿虎点点头,“剩下的交给温小姐。”
面点师了然,看向温莞宜,尽心尽责的嘱咐道:“温小姐,水微开就可以下面了。面要一边扯一边下。扯面的力度要掌握好,不能断,断了不吉利。”
温莞宜面上一脸认真的听着,心中却是冷笑,难不成苏越泽吃了断的长寿面就离死不远了?
面点师走没几分钟,女人就把剩下的配菜备好了,临走前,她还语重心长的叮嘱温莞宜,这个那个配菜要这样那样。
温莞宜左耳进右耳出,反正,她统统一锅煮,管它什么这样那样。要是这世上真有魔法就好了,她一定划拉几下,念最毒的咒语,变出包砒霜作调料。幼稚的想法一出,她就忍不住笑了。
女人前脚一走,阿虎后脚就接到了邓译的电话。
挂了电话,阿虎说,“温小姐,我得离开一会。”
温莞宜一听,后背瞬间冷飕飕的,噌的一下从餐椅站起,四处张望,“我跟你一块走,醒面还要点时间的。”这偌大静得无声的地下一层就她一个,她的心脏真的受不了。
“温小姐,这里得留个人——看着。”阿虎想了下又说,“三少没让你离开。”
温莞宜只好坐下,“那...那你喊个人下来。”
阿虎没说话,只静静的看了她几秒,而后点了下头,迈步离开。
阿虎一走,温莞宜不管看哪都觉得阴森森的,目光落在冰箱上,不禁想起初二那会跟温书柠躲被窝看的鬼片。呼吸顿停,心脏砰砰的狂跳。她捂住胸口,死死盯着那冰箱不敢眨眼,她怕她一眨眼,冰箱也同那电影一样,突然打开,一具体无完肤的婴儿的尸体就骇然出现在眼前,对着她露出瘆人的笑容。
忽然,她心里泛起一丝不合时宜的惆怅,紧接的,脑海响起白槐的一句:孩子是无辜的。
“那天你要是选了我,今晚就不会坐在这,而是坐在教室上晚自习。”
语气凉薄且熟悉的低沉的嗓音突然灌入她的耳朵。尽管知道是个活生生的人,温莞宜还是被吓的浑身一哆嗦,捂着胸口缓了会,偏过头,就见一副生人勿近的许嘉许单手插兜背着灯光微弱的长廊站着。
“不见得,你——”默了半秒,她继续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是么?”许嘉与唇角微勾,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凝视着她的眼眸却是冷意逼人。他缓步朝她走去,“我看,也不见得。”
温莞宜猛地站起,往后退到长桌的另一边,正欲撒腿往长廊跑,余光瞥见墙角正对着她的摄像头,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脚步顿停。她看了眼离长廊不远的许嘉与,想着现在跑,他转身几步就能追上她,到时候,苏越泽那个王八蛋铁定睁眼说瞎话的说她急的投怀送抱。就好比她只不过是在饭局上多看了几眼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周书听,就被他冷嘲热讽一番。
于那个王八蛋而言,她只不过是件衣服,自然没资格跟他情同手足的兄弟相比,所以,不管许嘉与对她说什么,做什么,也不管她怎么反驳,怎么反抗,死的都是她。一想到这她就来气,隔桌看着对面的男人仍然是一脸笑意的盯着她看,更是气上加气,气的骂道:“许嘉与,你个蠢货!”
话一出口,她是又懊恼又后悔,赶紧的深吸口气呼出,压下令人冲昏头脑的火气。
听言,许嘉与眉峰微扬,淡然一笑,“我要不来,岂不是很无趣。”
听了他的话,温莞宜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一下就窜上心头,冲他嚷道:“你要死,别带上我!”嚷着,她一步一步的往长廊挪去。
许嘉与驻足,眸中冷意淡去。橘黄色灯光下的她,脸廓柔和,明明给人一种柔弱可欺的感觉,然而脾气却是恰恰相反。他勾唇浅浅一笑,“怕什么,他心里有数。”
见许嘉与停在那没动,温莞宜撒腿就跑。
许嘉与眸色微沉,轻嗤一声,手从容的从裤兜抽出,转身,疾步追上,一把拽住她纤细的臂膊,抵在金碧辉映的墙上,紧接着,抓住她胡乱挥动挣扎的手。与此同时,更是反应敏捷的躲开攻击他下身的膝盖和欲踩他脚背的脚。
她不顾用力过猛最终导致的伤害,拼尽力气的想要挣脱桎梏。他怕她手会骨折,便稍微松了些力。刚一松,她对着他的胳膊张嘴就是一口。他疼的面部微微扭曲,咬牙强忍着,一手扣住她仍然不死心在扭动的两手的腕骨,按在她的头顶上方,另一手钳住她的下巴。
许嘉与眸光灼灼的凝视着她血迹斑驳的唇,从而忽视她因愤怒、惊恐面色青白难看的脸。他眸色渐深,唇角微微翘起,俯身。温莞宜愤恨的扭过头去,躲开了他即将落下的吻,也挣脱了钳制住她下巴的手。些许锋利的指甲从她的右边脸划过下巴,顷刻间,便浮现出一条极细极淡的血痕。
“许嘉与,你想害死我是吗?”声线淡漠。温莞宜牙齿酸痛酸痛的,舌尖微不可察的舔了下上牙根,隐隐的觉得手腕骨也在疼,就连脸上也好像似火辣的有点疼。她怒道:“我手痛,你给我松开!”
闻言,许嘉与扣住她两手的手,五指微松。
“疼吗?”他柔声问着,手覆上她的脸,指尖沿着那道血痕轻抚至她的下巴,食指指腹落在她唇上拭去斑驳的血迹,“为什么不选我?”
温莞宜侧脸避开,没好气道:“选你?日后成为你攀附权贵的工具吗!”即便她这辈子都无法逃离苏越泽,她也不愿成为叶荔。
许嘉与愣了瞬,而后低声笑问,“你就这么断定,他苏越泽不会将你送与他人?”
温莞宜冷声说,“他用不着!”
许嘉与忽觉的好笑,“那我就用的着?”说罢,他眼光瞬冷,微微张唇,将沾血的食指含入口中,舔吮。
他抽出食指,再次钳制住她的下巴,扳向自己,唇角噙着恶劣的笑,“你说,我要是在这,要了你,他会不会将你送与我?”说时嘴唇贴近她的耳朵,话音一落,便对着她的耳郭吹气,“就那餐桌吧,方便他观赏。”
说着,就拖着她往那边走。
温莞宜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脸色苍白,胃里还一阵接一阵的犯恶心。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她此刻就跟个哑巴似的说不出话,脑海更是一片空白。她张嘴去咬他的手,抬脚去踢他的腿骨,踢了一脚还想再踢时却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
痛她的哇哇大叫。
许嘉与止步,回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扬唇轻笑,“你想在这?也不是不行。可,我不想。”话落,就这么拖着她继续走。
“许少。”阿虎不紧不慢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
许嘉与唇角微扬,停下脚步,松开了温莞宜的手,转身,冷眸望着阿虎,勾唇一笑,“来的还真是时候。”
双手撑膝蹲下,伸手扣住温莞宜的下巴,抬起。他神情玩味的注视着她一双微红湿润的眼眸,笑问,“是不是很有趣。”
温莞宜怒不可遏的拍掉他的手,忍着手肘和膝盖钻骨的疼痛爬起,转身就走。
许嘉与垂下眼帘,撸起毛衣袖子,摸着胳膊上血肉模糊肿胀的牙印,故作好心的提醒,“他让你煮的长寿面,煮了吗?”
脚步顿停,双手紧握成拳。温莞宜看了眼阿虎,怒气冲冲的转过身,朝厨房走去。同走来的许嘉与擦身而过的一霎那,她伸手猛的推了他一下。
毫无防备的许嘉与被这么一推,脚下踉跄的扑向墙壁,撞到了脸。他痛的五官扭曲,闷哼不止。
阿虎愣了半秒,眼见鲜红的鼻血从他的鼻孔涌出,他赶紧给递上包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