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订好,路禾回家后把剩余的银钱给路奶奶,顺带说了一嘴小石磨的事情,万万没想到还引发了一场家庭矛盾。
堂屋里,路禾把余钱给路奶奶:“奶奶,这是前面十天的钱,其中我花了七百文订了一个小石磨,以后好方便我磨东西。”
路奶奶一怔:“家里有石磨,你买那东西干嘛?在哪订的,我跟你一起去把钱退了。”
“家里的大石磨太大了,我推不动,以后有了小石磨方便我磨芝麻酱,用大石磨太浪费芝麻酱磨出来的油了。”
路奶奶瞬间想到每次磨芝麻酱时,沾在石磨上的酱,确实很浪费,芝麻可是几十文一斤呢。
“也行……”
李兰最近一直盯着路禾,因为她压根就不信路禾是在给别人帮工,一天只领十来文的工钱。
她日日背着那么重的箩筐,一定又是去县城卖东西赚钱去了。
从上次路禾说过几天就不去县城‘帮忙’后,李兰就不动声色的盯着她。
具体表现为,看她每日回来都干什么。
往日回来不是休息就是进厨房,今日倒是没有,直接去了堂屋找路奶奶。
李兰掐指一算,今天可不就是第十天吗?
那天她在外面可是听了好一会儿呢,什么分账六成两成的,如今定是拿了钱给路奶奶的。
她立刻跟着来到堂屋外面偷听偷看,没想到路禾竟然拿出几小块儿碎银,还说她花了七百文买石磨,用来磨什么芝麻酱。
那芝麻酱定然很赚钱,否则怎么可能才十天就赚了二三两碎银子?
李兰想进去问上一问,却想起前两次她询问的结果,路家这几人不拿她自家人,防备她,定然不会告诉她的。
她眼睛转了几转,计上心头。
路爷爷在里屋睡醒,听见动静出来,难免就要问上几句路禾和钱生谈好了没。
刚一开口,便见李兰走进堂屋,看着路禾语气心疼又责怪的说道:“小禾儿,你也太不懂事了,用七百文买个没多大用处的石磨,家里又不是没有,你若是嫌累推不动,二婶也能帮你一把,现在你三叔在青州城读书,花费也多,这好不容易赚的银钱,你怎么能这么花?”
路禾:“?”
“二婶知道这银钱是你赚的,可你也要想想家里,太大手大脚了。你看看你爹、你二叔,赚的铜板恨不得一个当两个花,就是柏儿和松儿,都没从他们爹那里花过这么多钱……”
李兰这么说,是为了让路爷爷路奶奶觉得路禾乱花钱,有私心,除了拿出来的那二三两银子,可能私下还花了不少也藏了不少。
可说着说她是真的心里生出了怨气,路正,就从来没给过她这个媳妇钱……
“你还小,不明白家里银钱到底有多紧张,有了银钱也只顾着自己,你若想买些自己喜欢用的,吃的,也不是不行,可你这……买些家里用不上的……”
“不就是磨芝麻酱吗?从今天起二婶帮你磨!我知道我是后嫁进来的,你拿我当外人,家里赚了多少钱你不想让我知道,可我也是你二叔正经娶回来的媳妇!”
路禾满脸懵逼的看着李兰,脑子嗡嗡的,不明白这人戏怎么这么多,她干什么了?
怎么感觉好似捅了马蜂窝一样?
等李兰红着眼眶开始抽抽噎噎时,她终于捋顺了李兰说的话,尤其从那句‘从今天起二婶帮你磨!’之后,路禾是彻底知道她想干嘛了。
这不就还是惦记着她到底做啥赚钱,想把方子学走呢吗?
还真是贼心不死,尤其还是用这种指责她的方式。
饶是路禾再怎么不喜欢计较的性子,这会儿也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兰:“二婶也说了,钱是我赚的,我便是都花了又如何。”
李兰微微一怔,没想到路禾会这么说,真是蠢透了。
她心下窃喜,面上却还是一脸难受:“小禾儿你……咱们两房可都是一起过活,没分家呢,这赚的钱,自然也是家里的,你这么大一笔花销……竟都不先回家里同你爷爷奶奶说一声,商量一下吗?”
说着扫了一眼路奶奶和路爷爷:“就比如你二叔,赚的铜板,可都是全部交给你奶奶的。若要做什么,也是要同你奶奶拿钱的!”
说的非常有道理,既指责了路爷爷路奶奶不给儿子房里留钱过日子,又说了路禾有二心。
很好,李兰的口才从来没让她失望过,路禾心想。
不过……
“二婶是不是忘了,各房赚的银子,交公家用三份就行。二叔要全部用来补贴家里,我以为二婶应该也是支持的,否则你若提过,我二叔定然不会这么做的。”
“我自然不如二叔,我还小,没那般有担当。”
李兰噎了下,心有点塞。
她确实没和路正提过,但路正那个榆木脑袋,似乎觉得她和儿子在家吃喝不愁,压根不用钱一样,这么多年是真的一文都没给过。
她又不想给路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也从来没说过。
若将来路清有出息了,到那时再提,路家人总会记她的好的。
记得她受的委屈,她儿子受的委屈,到时候还不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路禾看向路奶奶和路爷爷:“我和钱生大哥做生意十天分来银子有三两半,我给了奶奶你三两,用了半两,另外二百文是我娘给我的,若按照三七分,这三两半银子,我可以留二两半的。”
她特意把和钱生摆摊十天赚多少说给李兰听,发现她在听到‘做生意’后,眼睛瞬间亮了,等听到‘十天赚三两半’的时候,眼中的贪婪已经没法形容了。
若是平常,她乐意和她玩躲猫猫,藏一藏掖一掖,也挺有乐趣的。
可惜呀,她今天不痛快。
“我听出来二婶的意思了,是我不顾着家里了,这石磨我会退了的,只是这磨芝麻酱要想味道纯正,就不能同其他东西混着磨,之前磨出来的芝麻酱有时候味道不对,客人也不爱吃,还抱怨。我琢磨着既然这样,干脆就不卖了,回头我去退石磨时,就跟钱生大哥说一声。”
李兰一僵,这生意若是不做了,她还怎么学了告诉她娘去赚钱?
僵了一瞬后,她又安下心。
现在路清一月用的银钱比原来多一倍还不止,靠路家种地、做零工、绣帕子赚的那点钱,定然是不够的。
所以路爷爷和路奶奶是不会允许这生意不做的,她只要委屈自己为家里着想就好。
这般想着,李兰便低下头做伤心状:“小禾儿这是说的什么话?哪能这么孩子气?就与我拌几句嘴……况且我也没有说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还小,莫不是在县城被人哄骗着买了石磨,我也是担心你,也是心疼家里的银钱。”
路爷爷路奶奶被两人吵的脑仁突突的,仿佛回到早些年没分家和公婆妯娌住在一起时一般,整日里还要为谁多吃了一口菜吵上一吵。
分家后这十多年将近二十年,不吵了,清闲了,都忘了这人多是非多的日子了。
好么,冷不丁这一体验,还真有点受不了。
老夫妻俩对视一眼,皆是按了按脑壳。
路奶奶扶着额,垂着眼皮道:“我也听出来了,老二媳妇你这是埋怨我,埋怨老二不给你钱了,你也不用埋怨,从今日起,往后老二赚的银钱我都只留三份家用,剩下你们房里留着,给安柏、安松赞娶媳妇的钱。”
“这话原本我就想说了,安柏都六岁了,这钱也该攒起来了,你们自己攒一份,我和你爹攒一份,等两个娶媳妇时,都差不了的。”
李兰:“……”
她是这个意思吗?
怎么就越扯越远了?
“娘,我没这个意思,阿正给家里银钱是应该的,我只是想着小禾儿到底还小,不管卖什么东西,还是有家里人跟着的好,免得被那合伙的人哄骗了,见小禾儿是一个十岁的女童,就骗了她的方子去!”
“还是应该家里多一个人跟着,不然多不放心?小禾儿也是我和我娘看着长大的,家里人若是时间迎合不上,我娘可以……”
路奶奶本想着把话岔过去就算了,路禾只说了芝麻酱,不过就是为了噎李兰两句,让她消停。
她把话扯到路正赚钱和家用上,也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李兰这脸是真大,竟然还能再把话转回去。
一会说拿她当外人,一会又说是自家人的,真当什么都是她说了算呢?
路奶奶眼皮一撩,看着李兰不咸不淡的说道:“你娘可以偷方子接着去卖?”
“可以帮忙去县城……啊?”李兰说到一半被抢了话,还是这么硬一句话,顿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什么偷方子?什么卖?娘你在说什么?”
李兰心脏突突直跳,垂下眼故作疑惑的询问,心说不会是知道煎饼和酱的事情了吧?
她娘卖煎饼时可都是避开路家人的,他们不可能知道,至于那酱方子……
更不可能,因为根本就不是她娘卖的!她娘不过是提供了个信息而已,最后还被打了一顿,银子还没捞着,被抢了回去。
那沈老板太不是东西!
李兰原本还有些心虚的,越想底气越足,这会儿想起李寡妇遭的罪,竟然还骂起人来了。
路奶奶既然说了这话,就没打算让李兰糊弄过去,若是在糊弄过去,这怕是更要觉得他们都是傻子了。
“老二媳妇,当年你告诉你娘煎饼的做法,她去县城卖煎饼赚钱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想着你们原来的日子也不好过,你嫁了人,她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她自己卖就卖了,我也没说什么。”
“只是你们卖便算了,把方子卖了是什么意思?现在县城满大街都是卖煎饼的,你娘赚了多少银子?也没够花两年啊!”
“我不说,是不想老二难受,在家里抬不起脸来,你还真当我们啥都不知道了是吧?!”
路奶奶最后一句喝问声音骤然拔高,李兰吓的手一抖,好悬直接从椅子上窜起来。
路禾也是眼皮一跳心一抖,心说原来她二叔的嗓门,其实是随了她奶奶的。
抬起头看了看房顶,嗯,没漏。
不过委实有点吓人,溜了溜了~
眼见着路禾两条小短腿撒丫子就跑,路爷爷嘴角抽了抽,他从出来还一句话没说,正经事儿也没问,这会儿还得坐着不能走,这小丫头倒是溜的快。
路禾也没回自己房间,而是去了张桂房里,想着离的这么近,听墙角正好。
不然在里面容易被吓出心脏病。
张桂也午睡醒了,从前她基本不午睡的,怀孕后时常身子疲乏无力,别说需要午睡,便是早上都有些起不来。
她也是迷迷糊糊间听到堂屋路奶奶的声音,一个激灵才醒过来的。
又见路禾小心开门溜了进来,不由问道:“怎么了?”
路禾趴在窗边,闻言简单总结道:“二婶又想偷学最近我做的吃食让李寡妇去卖,奶奶生气了,说当年煎饼方子的事情呢。”
张桂听后沉默,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是说让你不能同娘家来往帮衬,可也没这么帮衬的。
不多会,就见李兰眼睛红红的从屋子里出来了,低着头,看着是羞愤又委屈的样子,可她关门时瞥向堂屋的眼神,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路禾叹气,也不知道这一敲,能镇多久。
她这头是家长里短,另一头是朝廷风云诡谲。
在罗云墨抓耳挠腮落下一子之后,岑静帧不紧不慢的执起一子落下:“你输了。”
罗云墨:“……”
他自认棋艺还行,怎么近来越发下不过岑静帧了呢?
这已经是他今日输的第十局了!
罗云墨丢掉棋子,拒绝继续被虐,转移话题:“你这三年积累了这么多功勋,就换了个王爷和没有什么特点的青州封地?”
“不然呢?”
岑静帧随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皮都没抬的应了一句。
“啥实权没有?你就没争取一下?”
“说的好像你手里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