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走,林莲花越来越多,几乎都要到了遍地都是的地步。
阮绾摘了冰脉草给楼乾元和梁坤,让他们捂住口鼻。
阮绾跑上前,拦住卯蚩花“这林莲花越来越多,你不是说这几日就谢了,等花谢来再出发”
卯蚩花回过头看着阮绾,说道“蒙雌蓝为什么会找到我们,你知道吗?”
阮绾倒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确实,她们一路上隐瞒了自己的行踪,蒙雌蓝突然就找到了他们。
卯蚩花继续说道“我的身上有苗疆祖传的子母蛊”
卯蚩花伸出手,露出自己的右臂,手腕上有一个红豆大小的红点,像是痣一样。
“我的身上是子蛊,母蛊在大长老手里,只要我使用圣女的灵力,大长老就会发现我在哪里”
难怪刚才卯蚩花不情愿,不想救梁坤。
阮绾看着这一大片的林莲花,有些犯难“可是眼下这一片林莲花,我们不一定能走得出去”
阮绾看了眼卯蚩花的袖子,问道“你那个小瓷瓶里的药 ,不能用来对付林莲花吗?”
卯蚩花直接掏出袖子里的瓷瓶,扔给阮绾“你打开闻一闻”
阮绾打开木塞子,闻了一下,这个味道,阮绾蹙着眉看着卯蚩花“这不是,林莲花的味道吗?”
卯蚩花笑道“是林莲花的种子,没想到吧,林莲花的种子就是林莲花的解药”
这个倒是很常见的一种现象,在自然界,有很多这样的例子。
桑葚染黑的颜色可以用桑叶揉搓后去掉。
阮绾看着眼前成片的林莲花,面上尽是疑惑“这么多花,应该能收集到很多种子,你们为什么还如此惧怕林莲花”
卯蚩花直接蹲在地上,找了一颗林莲花,朝着它的根茎挖,阮绾也蹲下来看。
随着表面的土壤被挖干净,里面露出了一段半透明的块状根茎,构造真的有点像藕。
原来不只是花朵长得像莲花,底下的块状茎也像是莲藕,所以才叫林莲花。
卯蚩花说道“林莲花是通过块茎繁育后代的,数十年才能结一次种子”
阮绾看着地上的块茎,皱着眉,问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卯蚩花看着阮绾“当然有,跳舞的时候不是让你看好了”
阮绾手指指着自己“你是要我跳祭神舞,这总不能跳一路吧”
卯蚩花摇头“你跳的祭神舞不比我差,甚至比我更好,我让你看我不是向我学习,如何跳舞的”
阮绾努力回想起刚才卯蚩花跳额舞蹈,动作确实和自己如出一辙,只有捕捉瘴气的时候,手指轻轻的合上了。
其实当时阮绾,感受到了卯蚩花的那个动作,还有瘴气当时给人的感觉,可是没办法开口形容。
阮绾走进了花丛里,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楼乾元,一把拉住阮绾“前面是林莲花,你要干什么”
阮绾挣脱开楼乾元,对着卯蚩花说道“我做一遍给你看,你看我做的对不对”
楼乾元想要上前,却被卯蚩花拦住“放心,她不会有任何危险”
阮绾站在花丛中起舞,一开始,一切如常,跟平日里的舞蹈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阮绾静下心来,用心的去感受身后的瘴气,粉色的瘴气像是丝线一样,被交织成布,再幻化成羽衣。
羽衣翩然在阮绾的身后,阮绾能感受到瘴气的重量,瘴气幻化的羽衣,一点点落下来。
就在快要接近阮绾手指的时候,阮绾真切的感受到,瘴气的存在。
她学着卯蚩花的样子,伸手抓住了瘴气,像是仙女披着羽衣在起舞。
这一切,楼乾元和梁坤都看不到,只有卯蚩花看的一清二楚。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粉红的瘴气竟然在发着光,全然不像自己跳舞时候的灰暗颜色。
看来预言真的没有出错。
随着阮绾起舞,这林中的瘴气,仿佛全都被指引过来,全都聚集到了阮绾身后。
此刻,在阮绾的身后,有一条延伸到天际的粉红羽衣,如天边云霞一般。
这样梦幻的场面,卯蚩花也没有见过,只在大长老的口中听说过。
阮绾沉浸在舞蹈里,这一刻,她竟然不觉得身后的瘴气可怕,反而能感受到它的善意和美好。
随着阮绾的舞蹈停止,身后的瘴气竟然消失在了林子里,所有盛开的林莲花,在这一瞬间枯萎。
整个山林,在这一瞬间,失去了颜色,久违的日光从树冠穿梭而来。
幽森的密林也不显得可怕了,阮绾此刻,只能感受到静谧和美好。
阮绾跳完一支舞,笑着看向卯蚩花,问道“怎么样,我做的如何?”
卯蚩花眼里尽是惊叹之色,缠绕这圣地密林数十年,这一刻居然尽数消除了。
卯蚩花原本只是想着,下个套,让阮绾在林莲花里跳一支舞,来验证自己的猜想,没想到一下子就达到了这样的效果。
此刻,卯蚩花,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楼乾元看着阮绾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再一看底下,惊呼道“快看,地上的林莲花枯萎了”
阮绾也看过去,周遭的林莲花真的枯萎了,她一脸担心的看着卯蚩花“不会是我做错了什么吧?”
卯蚩花笑道“你再看看远方,瘴气还在不在,阮绾,你真的不可思议”
阮绾向着远方看过去,瘴气竟然也都消失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刚才跳的祭神舞。
楼乾元凑过来,小声问阮绾“你家里会不会,有苗疆的血统”
阮绾也在怀疑这个问题,不然的话,所有的事情都说不通。
她如果没有苗疆的血统,更确切的说是圣女的血统,她怎么会有圣女的能力,还和她一样的长相。
可是阮绾家里的关系,她是一无所知。
阮绾侧过头,小声问楼乾元“我不太清楚家里是否有苗疆血统,你也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你知不知道我的宗族关系”
楼乾元刚要说话,被卯蚩花打断,卯蚩花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大长老她们很快就会发现,林莲花枯萎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赶路”
几个人抓紧时间赶路,没了林莲花的阻碍,几个人的进程快了不少。
半下午的时候路过一处竹楼,卯蚩花也不准备停留,而是一路朝着日之眼进发。
结果到达下一个竹楼的时候,已经是快到半夜。
阮绾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像是灌满了铅,上楼梯都困难,只能一步一步挪着上去。
就连肚子饿了,也不愿意再出去,情愿饿着肚子睡觉那种。
楼乾元直接趴到在地上,也不管地上满是灰尘,楼乾元恹恹的说道“绾儿,我先缓一会,一会再去林子里找点吃的”
结果说完这句话后,阮绾就听到了楼乾元轻微的呼噜声,看来真的是累坏了。
上次逃命逃了一个月,没有这么赶,倒像是自由行,如今倒是像是在行军。
肚子饿的直叫,阮绾试图撑着身体起来,尝试了几次,最后还是放弃了。
这时候,卯蚩花推开门,放下了一包浆果和野果,转身就走了。
阮绾话还在嘴边“你怎么那么有力气,一点都不累的吗”
卯蚩花又钻进了黑夜里。
阮绾心想,如果自己真的和她都有圣女血统的话,为什么自己这么怕饿怕累。
食物就在眼前,阮绾终究还是撑着身体起来了,吃了一点浆果,把剩下的留给了楼乾元。
他睡得实在是太死了,阮绾又爬回床上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等到卯蚩花来叫门,阮绾倒是提前醒了过来,准确的是被饿醒。
抬头一眼,楼乾元还在熟睡着地上的浆果也没有动,不会是晕过去了吧。
阮绾蹲下来搭了个脉,只是睡的太死了。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卯蚩花还没有来叫他们,这种情况很是诡异。
难道她也睡过头了吗?
抱着怀疑,阮绾打开房门,朝着旁边的竹楼看了一眼,门是关着的。
说不定她也累坏了,此刻还在睡梦之中。
“你干嘛,看什么呢?”
阮绾吓了一跳,扭过头一看,居然是卯蚩花“我还想着,你怎么还没来叫门”
卯蚩花递给阮绾一包浆果“叫了一次,三个人都没有反应,要是追兵追来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阮绾尴尬的笑了笑,这个时候,楼乾元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了。
阮绾趁机回到屋子里,楼乾元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阮绾把昨晚的浆果和刚刚卯蚩花送来的浆果都打开“被饿醒的,你昨晚也没吃,都不饿的吗?”
楼乾元笑了笑“实在是太累了,也顾不得饿不饿了”
阮绾拿起一个野果,啃了一口,问道“昨天不是问你,我家里可有什么人是苗疆的?”
楼乾元想了一会,说道“你祖父母都是世代生活在京中,不曾听说过家里有过苗疆女子,而你外祖父家,莫太傅,是从外任调进京城里的,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通州,就是在平江镇边上的一个州,你外祖母和你祖母是闺中金兰姐妹”
阮绾想了一下“那就只有我外祖父可能是苗疆血统了”
楼乾元在心中想了一下莫太傅的样子,皱着眉说道“我印象中莫太傅的样子,并无半分苗疆人的样子”
阮绾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的长相,和苗疆人有半分相似吗?”
楼乾元笑着摇头“确实不像”
阮绾继续问道“那卯蚩花你一眼看过去,能认出她是苗疆人吗?”
楼乾元还是摇头。
所以,光凭长相这一点,没办法确认是否是苗疆人。
这片大陆上的人,除了东夷明显的不同,其他的人只有细微的差别。
不像是华夏人和欧美外国人的那种区别。
所以,阮绾身上的苗疆血统,有可能就来自于外祖父身上了。
如果能顺利回京,阮绾一定要问清楚,外祖父到底是不是苗疆人,又和圣女有怎样的联系。
阮绾也是想明白了,怎么逃都是没用的,还不如直面命运,彻底解决这一切。
才是真正的出路。
走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走了一大半的竹楼,这样沿途不停的赶路,都走了不知道多少路程。
在大夏的话,应该都能走过一个州的路程了。
苗疆的国土到底有多大,一个圣地就如此大的范围,举国还有两个这样的圣地。
不过,阮绾他们已经能顺利跟上卯蚩花的速度,几个人也没有那么怕饿,第二天也不会腰酸腿疼。
这样赶起路来就更加快了,六月底的时候,阮绾他们离日之眼,只有一个竹楼的距离了。
她们到达竹楼的时候,刚好是中午,阮绾想要一鼓作气直接去找古祭台。
卯蚩花却要在此处安营扎寨“去了也没有用,古祭台只有在七月初七的时候,才能进得去”
一路上,卯蚩花陆陆续续说了不少自己的事情,阮绾从这些只言片语里得到了不少的信息。
卯蚩花为什么能精准的知道每一个竹楼在哪里,是因为圣女的修行,就是在每一个竹楼里静默打坐。
如此循环往复,年复一年。
目的地近在眼前,却还要等,这种滋味,真是无比的煎熬。
天渐渐地热了起来,身上的衣服穿了有一个多月,刚好趁着这个时间修整洗漱。
临近有一条小溪,阮绾拉着卯蚩花一同前行,二人还可以给互相望风。
其实也没有要防备的人,楼乾元的人品,阮绾是信得过的,她们独自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楼乾元不会做逾矩地事情。
初夏,而且还是在苗疆,苗疆的夏天来的比大夏更晚一些。
溪水有些凉,阮绾褪去一身的脏衣服,躺在溪水里。
天地间赤条条的一个人,溪水从身边游走,阮绾此刻觉得,自己的身心完全回归了自然。
卯蚩花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羞红了脸“你怎么敢大庭广众之下,脱光了衣服”
“哪里来的大庭广众,这里不只是有你我”
“那也不能脱光了”
卯蚩花都不敢朝着溪水这边看,阮绾趁机朝着卯蚩花泼水,卯蚩花的衣裙也被弄得半湿。
卯蚩花瞪了阮绾一眼“你再这样,我就大喊救命,到时候吸引来楼乾元,让他看个够”
阮绾虽然心虚,但还是装作全然不在意的样子“你叫他来又能怎样,我们是夫妻我还怕他看”
卯蚩花冷笑一声“那我可真叫了”
卯蚩花装作要大声喊的样子,阮绾立马把衣服盖在身上。
卯蚩花笑道“只有梁坤才相信,你和楼乾元是夫妻”
阮绾知道她是在吓唬自己,又躺了回去,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他不是真夫妻的”
卯蚩花笑道“大长老敢把你献给卯蚩丹,说明你还是处子之身,而且,你和楼乾元的相处模式,哪里像是普通夫妻”
“不像吗,我和他不是那种新婚夫妻,而是老夫老妻的相处方式”
卯蚩花噗嗤一声笑了“哪有不到二十的老夫老妻,我倒是能从楼乾元的眼中,看到对你的迷恋,但是我从你的眼中,看不到对他的爱意”
爱不爱,确实很难装的出来,或许一时可以,但是长久下来肯定会露馅。
水很浅,阮绾完全不用担心会呛到自己,闭上眼睛开始享受起来。
恍惚间,好像是在做梦一般,阮绾看到了另一幅场景。
黑夜里,一圈篝火将一群人围在中央,火苗就好像在眼前跳动,晃的人有些头晕脑胀。
诡异的乐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过来,恍恍惚惚间,阮绾好像还听到了鼓声。
鼓声一响,火苗就跳一下,阮绾的眼睛就被晃一下,整个人像是喝了酒一般,天旋地转的。
底下一群人,围坐在一棵树桩上,这得是多粗的一棵树,能坐得下十几个人。
一个人站在树桩中心跳着舞蹈,但是怎么都看不起她的容貌。
阮绾就很想看清那姑娘长什么样子,视角忽然开始转换起来,阮绾朝着那姑娘直冲而去。
不过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发现阮绾的存在一般。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随着阮绾越来越靠近,马上就能看到女人的真容,一只黑色的巨型动物,长得像是狮子和狗的结合体,一口将那跳舞的女人,吞入腹中。
阮绾被吓醒了,睁开眼,头顶上是斑驳的阳光,原来只是一场梦。
可能是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才会做这样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