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当年女娲娘娘将你囚至大荒山无稽崖,万年封印,还没让你悔悟么?”
说着,赵靖法指一伸,祭起袖中的玉如意。那如意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召唤,瞬间向幽冥鬼帝的头顶疾驰而去,幻化成五把形状一样的如意,依次花瓣状展开,光芒四射。
“悔悟?我为何要悔悟?这三界之主,昊天能坐得,我幽冥为何坐不得?”
“哈哈哈,哪里来的黄口小儿,竟然在此信口雌黄!看我九幽冥魂大法!”
幽冥鬼帝起身一跃,腾至半空,双手合十,默念法咒。顿时狂风骤起,无数只触手从靖的脚底伸了出来,鬼哭狼嚎,把靖使劲地往地底拽去。
赵靖大喝一声:“疾~”
玉如意光芒大振,在光的驱使下,五把神器昊天鼓、幻月铃、龙骨笛、凰尾胡和九霄环佩琴五音齐奏,音阶溅落。空中仿佛出现了当年女娲娘娘命仙乐演习的场景。音阶散落的地方,那些触手瞬间消失。
幽冥鬼帝惊道:“诛皇引,又是这该死的曲子,我~不~甘~心~”
话音未落,一道黄色光罩从花瓣中心激射而出,笼罩在他头顶,活生生地把他吸了进去。
……
“啊~”
靖慌忙坐起,全身湿透。不知为何,自他出生以来,老是做着同一个梦。
周围人都叫他,靖,整日跟着一群人围绕着一堆很奇怪东西,演奏不同的声音。这些声音变换不同曲调,似乎懂得人的喜怒哀乐,让他度过了一段无聊的童年。
靖从小便不知父母是谁,在襁褓里就对一个人格外亲近,后来才知道她叫大司乐,他生长的地方叫做乐坊,专门为皇宫研演乐曲的地方。大司乐经常带着靖到乐坊,看她演习和教授乐曲。靖耳濡目染,便也对这些乐曲产生了好感。
记得有一次,靖摸着额头,傻傻的问大司乐:“演奏的乐器就那么几样,为什么发出的声音却千变万化?”大司乐见他聪慧,便有意教授靖一些乐理, 笑道:“这些悦耳动听的乐曲都是来自于五个音符宫、商、角、徵、羽,每个音符又分数个音阶,演奏的顺序不一样,当然发出的声音是不一样的!你还小,怎么能分辨的那么清楚呢?你别小看这些音符,小则能陶冶情操,大则定国安邦。”
靖托着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定国安邦?是什么意思?”大司乐愣了一下,不知是后悔自己失口,还是忆起什么,便伸手摸了摸靖的头,轻声说道:“你还小,以后慢慢会知道的!”
从那以后,大司乐带靖去乐坊的次数渐渐少了,靖也不知道为什么。
想着,靖整理了下衣物,去了大司乐的房间,问道:“可不可以带我出去?这里的桃树每年开放的都是粉红色的花,院墙太高了,我想看看外面的桃花!”
大司乐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只有一点,待会不许往外看,我便允你!”
靖点了点头。说着,他们就坐上一辆马车。
走了许久,靖渐渐听到远处有人在大声朗诵:“宫,君之象也;商,臣之象也;角,民之象也;徵;事之象也,羽;物之象也。五音即五行,五行相生相克,兵法之道也。”
马车缓缓而行,大司乐眼睛微闭着,保持着沉默。
靖呆呆的望着她,一言不发。
朗诵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除了马车“嘟嘟嘟”的滚动,和伴随着风吹过的“呼呼”声,周围甚是安静。
过了半晌,大司乐叫了一声:“到了!”
靖听完,忙一把甩开帘落,朝着外面奔了出去。
自靖脚落地的那一刻起,他便闭上了眼睛,用力的呼吸着这里的空气。
这里是个四方院落,斜对面便是两个角门。刚刚马车停靠的地方,是北方角门口。
大司乐下了马车,对马夫轻轻地说了句,便径直向南角门走去。马夫便立刻把门堵得死死的。
穿过弄堂,里面有一大片花园,花园有树木,有花,角落里还零星的摆着几株盆栽,似乎很久没有被人打扫过。
大司乐顿了一下,叹道:“不知娘娘是否可好?”
左拐了几道回廊,里面有位嬷嬷走了出来,满面愁容。看见大司乐,脸上微微喜道:“来啦!”
大司乐点了点头,忙问道:“王嬷嬷,娘娘是否可好?“
王嬷嬷忙道:“身子一向虚弱,不过今天精神忽然见好,不知是否是得知你来的缘故?”
说着,两人向里面的卧室走去。刚走几步,便听到里面有人在辱骂:“该死的妖后,害我至此,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大司乐忙疾步向前,跪道:“娘娘保重,大司乐拜见娘娘。”
那位娘娘缓缓抬起头,乍看一眼,触目惊心,不忍卒睹。零散的刘海下面,双目竟是那般空洞,呆呆地望着大司乐,泣道:“娘娘?好久没有人叫我娘娘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靖儿若是看到我这副模样,还敢叫我这个玉妃一声娘么?”
大司乐不忍直视,宽慰道:“娘娘莫慌,皇子一向很好,只是……”
玉妃摆摆手,叹道:“罢了,让我死了便了,还是不要相见吧!”说完伏案而泣。
王嬷嬷看了看大司乐,忙想对玉妃说些什么,看着大司乐摇头,便默许。
良许,玉妃缓缓抬起头,轻轻地问道:“皇上,他还好么……”
大司乐顿了下,低声道:“近日听乐坊去朝上舞乐的乐伶讲,此刻皇后笼络奸臣,把持朝政,许多大臣们已多日不见皇帝上朝!其他的,奴婢也并不知情。还望娘娘能宽慰,保重身体!”
玉妃叹道:“我自时日不多,还担心那些作甚么?罢了,念及皇儿年少孤苦伶仃,我不忍先去,故在世上煎熬至今!哎,老天爷,你瞎了眼啊,怎可如此待我母子?”
大司乐忙宽慰道:“娘娘,皇子一向安好,不知是否……”
“罢了!”玉妃止道,“还是不要最好,不管靖是不是皇子,我是他的母亲,我最希望的是靖儿能够健健康康的活下去!以后休要再提此事!你去吧,今日权当见过!”
大司乐忙道:“是。”忙抽身退出。
出了弄堂,大司乐忙急切地问道:“嬷嬷,皇宫可派人来过永巷?”
王嬷嬷摇了摇头。
大司乐叹了一口气,便道:“如此甚好,倒也相安无事。我先去了,有事便可带信于我。”
走出巷子,来到巷边那个隐蔽的院落。
靖正呆呆地站在一株枯黄的桃树面前,触摸着枝桠,喃喃自语。
大司乐忙道:“走吧。”
随后,一如来时的路。这次,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马车缓缓回到乐坊。
那天夜里,靖爬到了房顶,躺在上面看着天上的星星。耳边又似乎响起今天听到的声音,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五音即五行,五行相生相克……
大司乐从永巷回来,一直愁容满面。
这日,宫中宦官张洹遣人召唤:“皇上有旨,大司乐随我去觐见!”
大司乐穿戴整齐,迅速跟随马车一路疾驰,飞奔宫殿。
刚到宫门口的时候,被张洹截住,拉至偏殿。
张洹急切地问道:“哎呀,终于把你给找到了,娘娘和小皇子可好?”
大司乐警觉地回望了四周,泣道:“靖皇子在我身边,暂还安好!不过娘娘……恐怕是时日不多啦……”
张洹生气地叹道:“妖后当道,天下遭殃啊!前几日,湘妃已被害了,皇上还不知情呢!这次唤你入宫,不为何事,只是朝纲现已被奸人掌权,朝着大臣分为两派,一派以宦官陆庞为首,皇后陆氏在背后给他们撑腰,致使宦官一派纵横朝野,翻云覆雨,气焰极其嚣张;另外一派是是丞相刘嵩为首,全是骨鲠狷介之臣,但是丞相再大,也大不过皇后,现已是捉襟见肘!更何况,皇上还整天被陆皇后不知灌着什么迷魂汤,终日迷恋酒色,疏于朝政!哎,照此下去,朝野即将毁于一旦啊!”
大司乐忙道:“知道了,他们还不知我的身份吧?”
张洹摆摆手,忙道:“看乐坊一向相安无事,我猜想,你和皇子的身份,他们应该还不知晓!”
大司乐怔了下,道:“若不是玉妃诞下皇子那日,我将皇子换下,靖皇子怕早已遭人毒手!皇后那日追问玉妃侍婢,玉妃为保全皇子,消其顾虑,冒死相救,致使现在身残垂死之态!皇子身份,现只有你我二人知晓,眼下玉妃性命垂危,我正在考虑,是否将靖皇子的身份告知皇上?”
张洹搓了搓手,想了一下,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今天唤你前来,提醒你以后行事要格外小心,保护好皇子!眼下岌岌可危之势,我便回去联络朝中大臣,看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大司乐道:“是了,我虽可以性命相抵,但为担保皇子相安无事,现在也只能找他相助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