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李伟提着昨天买好的三百元的两份礼品,拿着家在朝阳的师傅的通勤票坐火车去朝阳,当然他给那位师傅说是想带对象去朝阳转转儿。他已经和他舅哥联系过,今天带他去那位副局长家里。早上五点多他坐上火车,七点多到朝阳,他在广场附近吃了早饭,就去他舅哥家。
到舅哥家寒暄几句,嫂子就给他父母打电话,却被告知她父亲临时有事出去了,今天没时间。李伟问:“那明天呢?”嫂子说:“晚上再联系。”李伟坐一会儿,就告辞回家。他想去家在朝阳的老同学那儿转转,却提着一份礼品。哎!他舅哥也真是的,他说把礼品放在他家,他就不用来回提了。他舅哥说放一份就行了,多的一份儿非得让他拿回去。 他提着礼品在火车站附近的商场里转,转了一会儿, 他感觉所有商品都在说:“掏钱,掏钱!”他的钱包里只有二十多元钱,囊中羞涩啊,走吧,回家,回家!
车上人挨人,除了人就是行李,没有空地。李伟本想坐前面那趟车,那趟车人少,但是那趟车一出朝阳就要查票,而且比较严。他害怕人家把师傅的票收了,那样事儿就大了!李伟站在车厢连接处默默看看窗外,看看前面后面,想这想那。
大约站了一个小时,旁边坐在编织袋上的那个民工起来可能要去厕所,站在厕所门口排队等,他前面还有两个人。李伟就坐在编织袋上,一坐下来,顿时感觉到歇一会儿的舒服。他伸伸脚拍拍腿,觉得浑身都舒服许多。哎!求人难啊!求人就要看人家的时间,看人家的脸色。昨天说的好好的,今天临时有变,你还能说什么?会不会是人家又不愿见他了?不会吧,昨天说的好好的啊?他要是不想见,肯定直接就拒绝了,还能答应了又反悔?他反复地思来想去,认为应该是人家真的有事,晚上再联系。不到十分钟,那个民工又回来了,他站起来给人家让位儿。
列车穿过一个山洞开始减速,李伟知道是因为前方有一段儿固定限速地段,车辆有点儿冲动,李伟双脚前面是行李不能动,他向前倾了倾身子,手按住对面的墙才没有倒下。他重新站稳,默默望着外边。
正想着心事儿的时候,听见有人叫他:“李伟,是李伟吧?”他扭头一看,是一位姑娘,一看就觉着面熟,应该是初中同学,却想不起来叫啥?他边想边答应:“唉,你这是去哪儿?”“回金川呀。”“你在哪儿坐着?有座没?”“有,我在前面那节儿车厢坐着哩;刚才过来时看着像你,上个厕所回来再看还真——是你!”那姑娘满脸笑容,显得很高兴。李伟问:“你在哪儿上的车?”“景州。”“你在景州上班还是做生意?”“开了个店儿,卖糕点。”“生意不错吧?”“还行吧。”李伟注意到她穿着鲜红色皮夹克和紧身牛仔裤,看起来做工考究比较上档次,两耳戴着金耳环,右手戴着一枚金戒指,左手戴着一枚银戒指。她脸型、身材一般,初中时在班里很不起眼,在他的印象里没多少记忆。她问李伟:“你现在在哪儿上班?”李伟说:“在铁路上。”“铁路上好呀,铁饭碗,福利又好。”“好啥——好,现在福利越来越少。”“铁路上工资高。”“不高,不如你们做生意的能发财。”“发财?想发财也不是想发就能发的,大部分做生意的只能混口饭吃,发财的都是有权有势的。”“喔,现在就是这。”“唉,你这是去哪儿了?”“去朝阳了,有点儿事。”“回金川?”“喔。”“那去我那儿吧?我跟前有个人快下车了,好像就在前面一站。”“喔,那……行。”李伟本不想去,因为已经快到金川了,但是觉着凉了人家的好意不太好,就跟着她向前面挤过去。
挤过一节车厢,来到一个座位前,一个中年女人站起来让她坐,她笑着让李伟坐,李伟说:“你坐吧,我不累。”“那我就不好意思了噢。”她笑着坐下。坐了一会儿,她看看李伟说:“过的真——快!一晃都成十年没见了吧?”“喔,六七年了吧。”“你还是老样子,没怎么变。”“咋能没变?你倒是变了。”“我变了?”“变的更漂亮了!”“真的?”“真的嘛,漂亮又有钱。”“有啥钱?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儿,做生意操心还累,还怕有人来捣乱,难着哩!不像你们上班的不用操啥心,干一个月领一个月工资,你们工资拖不拖?”“不拖。”“哦,那多——好,铁路是好单位。”李伟问她:“你一个人在景州干?”她说:“我二姨在景州。”“哦——你是跟你二姨干的?”“喔,她原来在纺织厂上班,后来下岗了就开始做生意,我开始是跟着她干。”“现在不跟她干了?”“现在单干,开了分店,我二姨有好几家分店哩。”“哦,那不错,挣住钱了。”“混口饭吃就行了!这都是给逼出来的,我那时候学习不好,不像你能考上大学。”“啥大学?烂——中专,没人稀——罕,也是混口饭吃。”火车在前面车站停车时,她旁边的人并没有下车,前面有人下车,很快就被旁边人坐了,她很不好意思站起来让他坐,李伟说:“没事儿,就快下车了,我不累。”她不好意思笑着说:“那就不好意思了!”她问旁边那个人:“我刚才听你说你不是要下车哩么。”那个人白她一眼说:“我是说我想下车散步的,现在又不想下去了。”李伟说:“没事儿,没事儿,下一站就该下车了。”她又不好意思笑着说:“那就不好意思了!”李伟说:“没事儿,没事儿。”下车时,李伟看见她有一个大箱,还有一个手提袋,他就帮她把大箱子提上再提着自己的东西下车,她连声说:“谢谢,谢谢!”
出站后,她父亲在出站口接她。看见他俩一块儿出来,就高兴地和他打招呼,把他提着的大箱子接过去。她高兴地给她爸介绍说:“这是我的初中同学,现在在铁路上上班。” 他父亲问他:“你是在景州火车站上班?”他说:“不是,是在金川机务段上班,今天去朝阳有点事儿,俺俩是在火车上遇见的。”她父亲问:“你家在金川?”他说:“在金川市。”她父亲就让他俩坐上他的面包车先送他回家。分别时,她给他说了她的手机号,要他的手机号,他说他还没买手机,她就要了他家的电话号码,并说以后他要是去景州了就去找她玩。
李伟回到家里,还是没想起来她的名字,好像是叫什么霞,是彩霞,还是丽霞,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母亲问他:“刚才那个姑娘是你女同学?”他说:“喔。”“谈得咋样?”他说:“啥咋样?这是今天在火车上碰见的,还不知道她叫啥哩。”“哦——是你先认出她,还是她先认出你?”“她先认出我。”“哦——有戏,有戏!她对你有意思。”“啥有意思?人家是在景州做生意的。”“在景州?那太远了!”说着就去厨房做饭了。
李伟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把双腿伸展,让腿好好歇歇。电视里正在讲有关邪教的事,他忽然想到平安就是练那种功的吧,他知道不知道呢?窗外火热的阳光正好照在他背上,晒得他浑身暖暖的,热乎乎的,不一会儿就眯瞪着了。
母亲喊他吃饭,他就起来去吃饭。他问母亲:“我爸呢?”母亲说:“楼底下你胡叔嫁闺女,你爸去帮忙了。”“哦,是不是媛媛?她嫁人了?她才二十二吧?”“二十二还小?我嫁给你爸才十六!”“你那时候结婚都早,现在时代不同了。”“怎么不同了?现在人都不想结婚了?”“不是不想,是不想结婚恁早,总得互相了解互相满意才能结婚吧?”“越——了解越——有矛盾,夜长梦——多!”“你说的对么!”李伟继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