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暖黄的烛光轻轻摇曳,将一室的温暖晕染开来。薛如正端坐在精致雕花的案桌前,手指轻捻起小巧的茶杯,缓缓送到唇边。
袅袅茶香如一缕缕轻柔的云雾,悠悠地在她鼻尖萦绕,带着独属于新茶的清新与淡雅。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门被忽地推开。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如脱缰的野马般汹涌而入。
周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发丝被风雨肆意吹乱,几缕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
这突如其来的风雨瞬间打破了屋内的宁静,原本缓缓升腾、安逸又宁静的热气,被这股强风猛地吹散,化作丝丝缕缕,在混乱的气流中迅速消散。
“快些关上门。”薛如是声如洪钟,面色红润。
周俨转头看向禀报他的嬷嬷,眉头拧紧,十分不悦。
薛如是轻轻抿着唇,不容置疑的说道:“你不用看她,是我让她如此说的。”
周俨眸色逐渐变冷,看着薛如是说道:“母亲没事,我就先走了。”
薛如是猛的起身,手“啪”的一下子拍了桌子上,高声呵斥道:“你给我站住!”
周俨的手扶着门上,缓缓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声音中满是隐忍:“母亲还有何事?”
薛如是柳眉倒竖,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威严,手臂笔直地指向周俨,手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你终日与周影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她怒目圆睁,眼神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强硬,一步一步逼近周俨,声音愈发尖锐:
“她虽非亲生,身世大白于天下,但她终究是你的妹妹,你与她在一起有违纲常伦理,是大逆不道之举!你二人断无可能!
薛如是顿了顿,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随后声嘶力竭地吼道:“你身为周氏独子,身负家族兴衰之重任,却做出这等荒唐之事,将周家颜面置于何地?日后有何面目去见周氏列祖列宗!”
周俨身姿笔挺,毫无惧色地直视薛如是,目光中满是恳切:“母亲,昔日是我糊涂,对自己的心意浑然不觉。
那些与周影相处的日子,我竟肆意挥霍,直到险些失去她,才惊觉她早已融入我的生命,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出坚定的光芒:“如今我已然清醒,周氏门楣,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定当竭尽全力。
周影,是我此生不渝的挚爱,我会倾尽所有护她周全。”
他微微皱眉,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语气不容置疑:“我知道前路布满荆棘,可我的信念从未如此坚定。”
周俨眸光坚韧,一字一句的说道:“母亲,我与周影并无半分血缘,这世间情之一字,岂是这世俗所能束缚的?
我不想在因世俗偏见与周影错过,我既为周氏子弟,便有抉择的勇气,也担得起后果。
我既会以周氏嫡子的身份,为家族披荆斩棘,也会以爱人的身份,给周影一个安稳的未来。”
薛如是眼尾通红,声音颤抖:“你竟为了她如此不管不顾?”
他微微俯身,轻扶住薛如是颤抖的肩膀,目光中凛冽的锋芒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水般的柔和,满含着恳切与期待。
他轻启薄唇,声音温润而低沉,仿若春日里的微风,带着丝丝缕缕的温度:“母亲,您向来最疼孩儿,又怎会忍心看着孩儿在遗憾与孤独中度过余生呢?”
他轻轻理了理薛如是的发丝,继续说道:“孩儿明白母亲的担忧,周影心胸豁达,断然不会记恨母亲,相信我,我最想得到的就是母亲的鼓舞与祝福。
母亲在乎周氏门楣,我了然于胸,可世俗的指指点点,影响不了我周氏效忠陛下,守卫东陵的决心与使命。”
还未等薛如是反应,周俨便轻轻抱住了薛如是,“母亲,周影是我此生挚爱,我亦希望母亲能打心底接受她,关爱她。
如果一时接受不了也没关系,还有时间,更何况,她也不一定会选择我,我也需要时间来弥补,来重新挽回。
母亲,我得去找周影了,你莫要忧心了。”
薛如是的眸光终是软了下来,她心中五味杂陈,轻轻扶着周俨的肩膀,喃喃唤道:“俨儿...”
周俨缓缓从她的怀抱中抽身而出,修长的手指稳稳握住那把油纸伞的伞柄,轻轻推开房门。
刹那间,风雨裹挟着寒意汹涌而入,他却仿若未觉,回过头,脸上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朝她轻轻挥了挥手,那笑容里满是眷恋与坚定。
随后,他转身,身姿挺拔如松,迈着沉稳且坚韧的步伐,义无反顾地踏入那如注的滂沱大雨之中。
薛如是伫立在门口,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未曾回神。
恍惚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带回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那时的周俨,不过是个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孩童。
小小的他,在洒满阳光的庭院中,努力地想要挣脱她的怀抱。他的双腿还很稚嫩,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无比艰难,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摔倒。
可那张小脸上,却写满了倔强与执着,薛如是在身后紧张地张开双臂,随时准备接住他。
终于,小小的周俨迈出了那颤颤巍巍的一步,离开了她的怀抱,紧接着就摔倒在地,她连忙上前去扶,小周俨扑在她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薛如是一边拍着他衣裳上的尘土,一边轻柔的拿着柔软的帕子,擦干那小脸儿上的眼泪。
“俨儿不哭,母亲扶着你可好?”
小周俨撅起了小嘴儿,皱起了小眉头,肉乎乎的小手推着薛如是,努力挣脱出她的怀抱,踉踉跄跄的走了。
摔倒爬起,反反复复了很多次,在他走稳的那一刻,他的大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
他回过头朝着薛如是挥了挥小手,那笑容...如同方才的笑容一样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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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层层叠叠,凤二还未敲门,洛风便率先打开了房门,让浑身湿透的凤二进去,他轻声问道:“怎么回来了?”
凤二拱手说道:“老大,主子,雨势太大,属下无法用信鸽传信,只能回来禀报。”
楚清瑶站起身,蹙眉问道:“影儿那边出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