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裴文君被外面的一阵嘈杂声吵醒,起身开门去看。
门口守着的丫鬟婆子都没了身影。
她感觉身上力气恢复了七八分,快步沿着长廊往外走。
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底下几个人往外跑着说话。
“快些走,前院的柴房不知怎的走水了,今夜里山风不小,得赶快扑灭了。”
“快!快!”
裴文君藏匿身形,待他们走后才进了一处下人住的屋子。
随手找出一身丫鬟穿的襦裙换上,将换下来的衣衫踢到了床下,头发拨乱,拔下素玉簪放入了袖袋里,端着个木盆下楼去。
到了院里,一众人都在救火,没有人注意到她,趁着泼水的间隙还抹了两把锅底灰在脸上。
四下看去,没有人注意到她,悄悄走到小门处,拔掉门栓,悄无声息的往外走。
慢走几步,见身后没有人追来,这才沿着墙角闷头往前走,眼看着就要到外院的大门口。
“站住!”
裴文君慢慢转身,手里握紧了玉簪。
“这么晚你去做什么?”那守着大门的侍卫上下打量着她问。
“内院走水了,主子让我来前院喊人。”她语带慌张焦急万分道。
那侍卫上下打量着她,有些眼生,迟疑的看了眼大门处。
“快些吧,再晚了山风将火吹到小楼上就不好了。”裴文君哀求着。
“你们,跟我走。”那侍卫冲着守门的另外几名侍卫喊着。
几人一起向内院跑去。
进了内院,见火已经被扑灭,那侍卫上前给吕秋明行礼。
“属下们来迟,还望主子恕罪。”
吕秋明摇着折扇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懒洋洋问:“你们来做什么?”
那侍卫抬头看他,眼中尽是不解之色。
“属下奉命前来灭火。”
“奉谁的命?我何时让人传过你们。”
那侍卫手往后一指:“就是她。”
后面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小丫鬟。
吕秋明想到什么,看向小楼。
裴文君溜出大门就往密林深处跑。
月黑风高夜,瞧不见前路。
她不熟悉此处的山路,只能一边分辨着方向,一边向着山下的方向奔去。
寒风在耳边烈烈作响,她不敢停下步子,靠着残存的意识往前走。
身后的火把亮光离得越来越近,脚步声和吵嚷声紧随其后。
裴文君体力不支,几近昏厥,模糊的视线中看见前面有个急奔而来的人。
“李大人?”裴文君犹疑出声,不敢置信在这深秋的夜里他会出现。
李正泽将小楼搜了个遍,都未能找到裴文君的踪迹。
看到吕秋明的人往这搜了过来,他先行一步找到了她。
“别出声,我带你走。”李正泽转身半蹲在她身前。
裴文君身子虚弱的厉害,攀爬到他身上。
她转头看去,身后追捕的人影离她不足十米,其中一名侍卫搭箭便射。
“小心!”
不等裴文君开口李正泽已然也听到了羽箭离弦的声音。
他跳起一步闪身躲到了一棵大树后,将身后的裴文君放下。
从长袍上扯下一块布蒙住面部,只露出一双眼睛。
“你先走,我来断后。”
语气轻且快,他说完拔出身上佩剑向着追来的侍卫杀去。
裴文君身上无力,腿脚酸软,她又能跑到哪里去?
前方的李正泽被几名侍卫团团围住,手起刀落,就有几人抱胳膊捂腿的倒在一旁。
他身形极快,步伐变换间又挥出数十剑,后面又围上来的几名侍卫一时不敢轻易出招。
裴文君看的出神,心思全放在了他身上,没有注意到身后绕上来的一名侍卫。
因着吕秋明早已吩咐要抓活的,那侍卫正要从后面将她打晕。
李正泽缠斗间只分神看了一眼,手中长剑立刻向着裴文君掷来。
她吓的来不及躲闪,怔愣在原地。
长剑御风而来,被风吹起的发丝迎刃而断,身后传来男人的闷哼。
她这时才意识到到身后的危险,拔出玉簪就要去刺。
身后侍卫被李正泽掷过来的剑一剑封喉,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倒了下去。
李正泽出剑时背后露出破绽,被身后侍卫一剑刺中。
他向前跨出一步,避免那剑刺的更深,顺势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回身插在那人的臂膀之上。
裴文君已经拿着他的剑走了过来。
李正泽将短刀插回刀鞘,一手接过长剑,一手拉着她的手,向一旁的密林中躲去。
吕秋明立在高处,微眯双眼,手搭弓箭,三箭齐发。
前方传来男人的闷哼与女子的惊呼声。
有侍卫气喘吁吁跑上前来禀报:“主子,小楼走水了,院里的人手不够,现下已然被烧了大半了。”
“什么?”吕秋明怒喝一声,心有不甘的看向两人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道:“所有人,回去灭火.”
秋风吹过,豆大的雨点接连落下。
漆黑的夜中,两个踉跄身形跌跌撞撞行进着。
裴文君咬牙努力撑住身上男人的重量,向前慢慢走着。
“你走吧,不用管我。”李正泽口中吐出一口血沫,唇角勾着醉人的笑。
裴文君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盯着前方的黑夜,一步步向前。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淋的人睁不开眼,裴文君抹了把脸,依稀看见前方的山洞。
她心中大喜,将身后倒地不醒的男人努力拖拽进去。
此处说是山洞,也不过是个可供两人勉强容身的山峦夹缝。
裴文君在袖袋里一阵摸索,也没摸出来个中用的物件。
转而她又向他身上摸去,幸而摸出个可用的火折子。
借着微弱的火光,才看清他身上的中箭之处,箭早就被李正泽强行拔出,只留下了血肉翻出依旧向外渗着血的黑洞。
他面色惨白,毫无血色,裴文君犹自叹息着,伸手为他把脉。
幸亏箭上无毒,只是伤口太深,流血过多,导致气血两亏,一时昏了过去。
血肉沾了雨水,若不及时清理容易发起高热。
裴文君手摸上他腰间抽出佩刀,小心割破伤口处的衣袍。
思虑一瞬,低下头去,温热的唇覆到了那处伤口之上。
柔软的舌轻拭这伤口处的血肉,将淤血尽数吸出后吐掉。
如此反复几次,直至那里流出的变成红色的血为止。
而后将里衣用短刀割出两块长条,包扎好伤口。
她神情专注的为他处理着伤口,未曾注意到男人因疼痛而微微蜷曲着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