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被带进府那日与她攀谈了几句,吕秋明不敢苛待于她,早早的就将人送进了他叔父在宫外的院子中。”仙月面含担忧的道。
“我会小心行事,你在此安心养病便是。”裴文君心下了然,当即打定了主意,说完又将她扶着躺了回去。
煎服的汤药里为了减轻她的痛苦,加了安眠的成份,药性上来,她又昏沉睡去。
芸儿有些担心道:“主子,那个吕秋明真的有那么大权势?”
裴文君点了点头,她近几日也听到点风声,说是吕秋明的叔父又重新得了皇帝的看重。
想必他也是恢复了往日那般的跋扈,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裴文君吩咐着芸儿去准备些糕点带着,由着童儿赶着马车与她二人一同去了平阳王府上。
听见门房传话,庆云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回过神来,立刻去禀告。
与穿着一身的铠甲正待出门的李正泽撞了个正着。
听他说完,李正泽兀自出了大门。
裴文君心下思量着要同他讲的话,在马车里愣神。
帘子一掀,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只见他着一身赤金色盔甲,更衬得眉眼清冷沉静。
她正要屈起身行礼,被李正泽抬手按住。
“你来可是有急事?我要去城外大营,预计两日之后回来。”
裴文君心中想着探望江南外祖母家的消息,一刻也等不得,当下点了点头。
李正泽稍一沉思,开口道:“既然是急事你就随我一同去吧,路上说。”
他说完就下了马车上了马,立在马车旁等着她。
裴文君回过意来,这是要她一同去城外军营,心中之事,一刻也等不得,当下拿定了主意。
下了马车,见着李正泽向她伸出手,她才伸手搭上,就被拉上了马,坐在了他的身前。
她开口吩咐芸儿回府,莫要声张,声音才落下,高头大马喷了个响鼻就奔着前头跑了出去。
庆云和红鹤几人也赶紧骑着马跟上。
骏马一路疾驰,耳边风声呼啸,长街上的景物不断向后退去。
裴文君刚要开口说话,冷风呼呼的往嘴里灌,带着刺的寒风刮得人耳朵生疼,她只得咬紧了牙关。
见她耳朵都冻红了,李正泽撑开大氅,将她拢进怀中。
马鞍本来是坐一个人的,两个人同乘一骑就略显拥挤。
裴文君一路挺直了脊背,被颠簸的苦不堪言。
李正泽见她逞强的模样,也不劝她,只是稍微将速度放慢了一些,好让她不至于那么难受。
到了大营,裴文君看着将士们正列成一队队的在那操练。
众将士见少将马上还带了个女子,眼睛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裴文君被这么多的目光注视着,鲜有的红了脸。
李正泽将她从马上抱下来,给后面的红鹤打了个手势,让他带着她去了帐子安置。
裴文君四下打量着这处帐子,比旁边的几个都大,。
只有一个简单的床铺,床上的铺盖也简单的很,一个草席,一床薄被,再无其他。
桌案上摆着一应笔墨纸砚,旁边架子上还放着诸多军事典籍。
红鹤行礼道:“裴姑娘稍坐,少将那里有要事处理,您请自便。”
裴文君屈身还礼,红鹤退了出去。
军中大营向来都是机要之地,李正泽就这般将她安置在军帐之中,倒是放心。
裴文君心底涌起一丝莫名之感,她按下这丝异动,挑着一把离着桌案稍远一些的椅子坐下。
只等到日落西山,外面依旧没有人影。
她本就在马上吹了风,困意来袭,踌躇着走到床上,合衣卧下。
月上枝头,李正泽才处理完事务回到帐子,就着缝隙里透出的光亮看见那床板之上有个缩成一团的娇小身影。
清冷月光下,她呼吸轻浅,眉头微微蹙起,显然睡的并不安稳。
他顿住脚步看了半晌,这才轻手轻脚上前,拿起一旁的薄被为她搭在身上,而后走出了帐子。
睡梦中,裴文君似是听到有人在耳边喊她的小字,四下看去,周身一片漆黑。
周围薄雾朦胧,掩住周遭的一切。
忽然,她似是闻到一阵血腥气,前方呼唤她的声音愈来愈大。
“昭昭!昭昭!”
她心中急切,是祖母的声音。她迫切的想要睁开眼睛,周身却丝毫动弹不得。
想要开口呼唤,却似被封住口鼻,困顿于这雾气之中。
“裴文君!你醒醒!”
一道沉稳男声似是摄魂夺魄般唤出她的名字。
裴文君骤然睁开眼睛,四下里只有灯火摇曳和眼前男人一双关切的眸子。
见她醒来,李正泽站直了身子,从桌案之上倒了一盏温水,递到她手中。
她依旧有些回不过神来,梦境中那般真实的感觉仍旧在拖拽着她的心往下沉去。
见她岿然不动,知道是梦魇未醒,李正泽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摆了摆。
“做噩梦了?梦中都是假的,你且宽心。”
闻言向来觉得怪力乱神的裴文君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她一口将茶盏里的水尽数喝下,吸了口气道:“我适才梦见祖母在呼唤我的名字,她那里处境似乎是不好。”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白日说的急事想来也是与你外祖家有关吧?”
“你可有消息?”裴文君急切出声。
“前几日我已经让庆云安排人去看着了,这两日并无消息传来,明日我再派人去传信。”
裴文君听完稍稍宽心,在他们这处,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李正泽掀起眼帘瞧了她一眼,安慰道:“你外祖家现下承接的朝廷年前最后一批绸缎单子,算算日子,这两日也该交付了。届时想必你王家的话事人也会亲自入京交割。届时你就能见到人,不若亲自问一问,方才安心。”
一番话说的裴文君放下心来,到时舅父入京,外祖母的事问他便知。
他二人这处说着话,庆云自帐外端进来一个木盘,盘子上放着些吃食。
“此处军务繁忙,我还要待上几日。你若是不愿在此等消息到时我让人去你府上告知。明日一早派人将你送回去。先用些饭食。”
李正泽抬头去看她,见她正要下床,忽然面色一滞,紧接着猛地从床上站起来身。
一脸窘迫的看向他,面色微红。
“怎么了?”李正泽起身上前伸出手掌用温热的掌心去探她的额头。
并不热,那她面色为何那般的红。
“这军营里可有妇人?”裴文君声如蚊呐。
李正泽侧耳倾听才听清了她说的话,当即答话:“这军营中一向都是男子,寻常女子更是进不得这军营的。”
裴文君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不是寻常女子。
那又如何,她现下窘迫之事就是在此。
月事现下来的真不是时候,这几日事务繁忙,忘记了日子。
她幼时曾落过一次水,又因医治不及时,受了寒,每次来月事时都会腹痛难忍,需吃师父给她配下的丸剂方可镇痛。
腹痛尚且能忍,只是在这军营之中月事带去何处寻,那本就是女儿家的私密之物,这军营里自是没有,现下天色已晚,回城已然不能。
见她只是咬着唇掐着手立在那处,微微蹙起的眉头透出几分懊悔之色。
“你可是有事。”
裴文君深吸口气,终于抬起了头,波光潋滟的眸子对上了对方探寻的眼神。
“我月事来了,需要月事带。”
“什么?”李正泽顿在原地,聪慧如他,字都听懂了,意思却没明白。
灵光一闪间,他懂得了她的意思。
“你在这里等我。”说完他匆匆走出了帐子。
帐子外守着的庆云见自家主子出来后,脚步极快的走向大营里医署的方向。
“主子,你可是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