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语醒的时候,天色微亮。
刚睁开眼,看到赵伟杰,拿一条道袍式的灰色长衣,正要揭开司语盖着的床单。
司语连忙裹紧床单,滚向床里。
司语和远方,婚姻三十五年,都不会光天白日裸体相呈,况且这是陌生人。
再说这“道袍”,应该手工改的,就是在上衣下面续缝一件上衣,长至脚踝。
司语记得昨天醒来,身子上套这么一件“道袍”衣,内里衬缕不挂。
自己从有记忆起,白天都要穿上内衣内裤的。
就是起夜,睡袍也是入棉被时脱,出棉被时穿!
司语想着傻姑只是傻,又不是原始人。
人类从森林里走出来,应该有上万年了。
穿衣的习惯,不是凭记忆,而是留存在基因里。
看到司语裹紧床单,惊恐地盯着自己,像一只见到陌生人的小奶猫。
赵伟杰有点摸不着头脑,傻姑啥时候晓得害羞了?
五年了,妥妥的木头人呀!
这是咋啦?
傻姑昏迷醒来,也转了性情!
赵伟杰伸手去捞司语?
司语裹着床单,索性躲到床角。
赵伟杰去床角抓司语。
司语又滚向床头。
连着几个来回下来,赵伟杰认输。
不多想了,田里有许多事,没功夫磨洋工。
不管司语转没转性,赵伟杰心系在田里的草上。
对生活有些麻木,有些机械。
五年了,对傻姑升不起好奇,也升不起爱恋,更没闲功去逗弄。
傻姑对赵伟杰,就如好多年前上学时,做的作业。
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是每天习惯地完成,才能踏实地睡觉。
赵伟杰看看裹紧床单的傻姑。
转过身去,奔到垒着的木箱前。
直接搬起一只大木箱,搬到床边。
赵伟杰打开木箱,木箱里是赵伟杰妈妈谷秀兰,和赵伟杰自己的旧衣。
赵伟杰拿出一件红花碎衣,一条红花睡裤。
看着司语,举起衣服向司语扬了扬。
司语摇头!
赵伟杰觉得有意思,木头人长见识了么?
还真懂得拒绝了!
司语指了指木箱,又指了指自己。
然后向赵伟杰指指,又挥挥手。
赵伟杰盯着司语,五年未见过司语有过动作。
现在,傻姑打起手势。
赵伟杰看着司语,有点懵逼!
傻姑这是啥意思?
让我离开!
赵伟杰指指自己。
司语挥挥手。
赵伟杰向后退五步,看看傻姑要干什么。
司语又挥挥手。
赵伟杰又向后退,退到墙角,站在墙角,想傻姑想干啥。
司语用床单裹好身体,走近木箱。
一只手拉紧床单,一只手去木箱里翻找。
赵伟杰看着傻姑翻找。
看到傻姑,拎出两个棉布胸罩,两条平脚内裤。
赵伟杰鼻子有点发酸。
这是妈妈的衣服,想起谷秀兰。
赵伟杰麻木的神经,有一丝痛感掠过。
看到傻姑,又拎出两条白t恤,那是赵伟杰读初中时,穿的夏季校服,上面印有“鸡鸣镇初级中学”的红色正楷字。
赵伟杰想起,在鸡鸣镇初级中学时的少年时光。
那些读书的时光,似乎成了遥远的故事。
有些虚无的在脑子里,飘飘忽忽地时隐时现。
看到傻姑翻出两条黑色夏季宽松裤。
这是赵伟杰妈妈的。
司语不管这是谁的衣服,得先有得穿!
必须衣着蔽体,人要有个人的样子。
司语把拿出的衣服,扒拉向床里。
神游的赵伟杰,回过味来。
看到傻姑把找好的衣服,向床里扒拉好。
抬起头来看向自己,赵伟杰不知傻姑这是啥意思。
司语看赵伟杰呆懵懵的样子。
只好伸手,向屋门外指指。
赵伟杰伸手,举起食指,指指自己,又指指门外,看着傻姑。
啥意思?傻姑让我出去!
看见傻姑点点头,赵伟杰明白了。
确实是让我出去。
想起两人,虽然一直打的哑谜,猜得倒都对。
赵伟杰向房门走时,心里有些欢喜。
思量道,爸爸这一铁锹敲下去,傻姑醒过来,竟然晓得害羞了!
现在晓得身子不给人看啦。
好事啊!至少傻姑以后懂得保护自己了。
这要是万一出了院子,至少别人占不到傻姑的便宜。
司语看到赵伟杰出了房门。
拿掉裹在身上的床单,穿上胸罩显大,索性把扣式,直接打折成系带式。
内裤的腰也宽大,还好裤腰是松紧。
司语拉出松紧带,结成长扣,还是有些腰大。
寻了寻,看到放在凳上的铁链。
司语把铁链上的棉布条解下,拿这布条,直接当做裤带用。
穿好衣服,司语盖好木箱。
把木箱向后拖,打算送到原来的位置
听到响声的赵伟杰,连忙进来,搬起木箱,摞在一处。
赵伟杰转头看傻姑,傻姑娇小的身子。
裹在宽宽松松的黑裤白t恤里,竟带出一份清爽。
看上去就是个大孩子!
赵伟杰去拿铁链,看到铁链上面,裹缠的布条没了。
举着铁链,向傻姑指指铁链缠着布条的位置。
司语搂起上衣底摆,露出裤腰,指指裤带。
赵伟杰明白了,这是裤腰大了。
想起傻姑那纤纤细腰,最多一尺六。
妈妈谷秀兰这裤腰,二尺六七。
赵伟杰点点头,重新去撕了布条,裹缠好铁链。
拿着铁链,走到司语身边。
举起铁链,向司语的脖子上扣。
司语左躲右藏,连连摆手。
这劳什子铁链,要么拴罪犯,要么拴狗,拴人干吗?
昨儿一天,拖着这铁链,脖子里沉甸甸的。
就在司语连连躲避铁链时。
两个孩子冲了进来,一人一边抱着赵伟杰的腿。
毛毛抬起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
瞪着赵伟杰:“爸爸,为什么要用铁链拴妈妈?”
赵伟杰蹲下身子,搂着两孩子,左看看,右看看。
“不用铁链拴住妈妈,妈妈会发狂,上次妈妈发狂,伤了元宝,更伤了毛毛。”赵伟杰温柔地看着两孩子,“妈妈发狂时,认不得人的,伤了你们任何一个,后奶奶都会怂恿爷爷打死妈妈的。”
赵伟杰在一人面颊上亲一口:“锁起来,你们还有妈妈,不锁起来,就没妈妈了!”
说到这里,赵伟杰忽然有些伤心,孩子弱小,妻儿呆傻。
不依着田氏,如何生活!
赵伟杰起身,再次去捉司语,司语躲避。
赵启明有点不放心,这傻姑的脑子,不会真发神经病吧!
原主的记忆,一点没留下来。
赵启明忖度,毛毛这个傻妈妈,到底发没发过疯?不知道呀。
这精神病不是闹着玩的,万一真发了狂,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