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白云寺中,这位苏大姑娘拒绝了替他占卜,他整颗心都被她吊起来。
原本,他计划在白云寺住上一阵子,躲避母妃的催婚。
这下子,他多待一日都难受。
一回京师,他约不到苏大姑娘,便约了苏二姑娘,想侧面打听一下有关大姑娘的事情。
谁料,会在这里见到本人。
既然见到本人了,那苏娇娇的存在便是可有可无了。
“苏二姑娘,要么你先去雅间喝茶看戏,账记在瑾王府上。”
他敷衍地推掉苏娇娇的邀约,紧走几步,一边追人,一边说:“苏大姑娘,你总能空出半刻钟时间,本殿下可以稍候。”
前世的夜枳,是皇子,自然有皇家人惯有的清冷。
这一世,他倒是有些没脸没皮了。
“殿下若要等,那随意。”
苏蔓蔓不愿与他纠缠,径直往三楼而去。
此时,听月楼门口,一袭黑袍的夜墨翻身下马,大跨步而入。
他一抬眼,便看到楼梯拐角处的青色裙角。
“四弟!”
夜枳唤他,“好巧,你也来听月楼喝茶,不如我们聚一聚?”
夜墨不愿搭理他,“我有约,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
夜枳往他跟前凑,“两人喝茶多无聊,多个人热闹。”
“我们不爱热闹。”
他冷脸,断然拒绝,紧走几步,往楼上去。
大堂内,众人哗然。
素日里,温文尔雅的瑾王殿下,竟然被接二连三地拒绝了。
夜枳面色依旧温润,不过内心实则不舒坦。
回头,只看苏二姑娘一双秋眸似羞似恼地望着自己,他收敛心神,“苏二姑娘,那咱们一起。”
苏娇娇终于被重视了一次,一时心花怒放,颔首低头道:“殿下,您先请。”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这边,苏娇娇进了三楼雅间,解有生从桌前的凳子上起身,紧走几步,迎上前,“我听闻你去白云寺,遇上了大暴雨,受了伤?”
“无碍!”苏蔓蔓淡淡一笑:“青鸾多嘴了。”
“其实不怪她。”
解有生解释道:“她来寻金疮药,我疑心多问了几句,她也是迫不得已才说了。”
“解大哥,不用担心,都是小伤。”
苏娇娇兀自坐下,解有生起身帮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炼药房我已经备好了。”
他知晓她心急,也不多说废话,“怕被打扰,所以选择在郊外的一个庄子里。”
“炼鼎的崔师傅,一早就准备好了,只等冰寒石送到。”
“好。”苏蔓蔓喝一口茶,“地址给我,稍后我便让人将东西送过去。”
“苏玉,”
解有生唤她一声,神色犹豫:“祈王殿下怎会将如此贵重的冰寒石,送给你?”
他记得清楚,当初他向祈王殿下讨要时,他明确表示过,要用匕首玄月来换。
如今几日过去,怎么便改变了主意。
“我身上的伤,是为救他而得。他欠了我的人情,自然愿意将冰寒石送来。”
两人正谈话间,屋外有人敲门。
青鸾迎出去,须臾又退回来,“是祈王殿下来了,在寻人。”
“在寻我。”
她起身,“解大哥,你先走。我们之间的关系,暂时保密。”
“好!”解有生面上一喜,退后,闪身从暗门离开了。
屋外,敲门声一声高过一声。
苏蔓蔓递个眼色,青鸾打开了门。
门外,夜墨宛若一尊黑脸的大神般,眸色深深望着她,“你屋里有人?”
“有谁?”她故作不知:“殿下,你来迟了。”
她坐在窗前,风吹起她额前的一缕发丝,她面色如常,“殿下不是说,要给小女子熬茶吗?”
她望着他空空的手,“殿下忘记带茶叶了吗?”
夜墨迈步入屋,坐到她对面,将桌面上的茶杯翻转过来,倒一杯茶,放到鼻尖轻嗅,“白茶?”
“嗯!”
“你喜欢喝白茶?”
苏蔓蔓喝一口,点头,“嗯,这个口感不错。”
夜墨端起茶杯,浅尝一口,“我看见你上楼,这么快便喝上茶,你提前约了人?”
“嗯!”她也不隐瞒,“人嘛,总会有几个好友。”
“据我所知,你回京不足一月。”
“人总会有几个少时好友。”
她不着痕迹地回答,反问道:“殿下似乎对我与何人相约,特别在意?”
苏蔓蔓想了想夜墨的隐疾,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殿下,你我相识一场,希望殿下莫要对我的朋友下手。”
解有生那么清爽的公子哥,绝对不能被他发现,染指了。
她这句话,具有警告的意味。
夜墨收敛心神,紧握的手,一点点放松,“我来熬茶。”
“追风”他换一句,“将茶具搬进来。”
不一会,靠窗的桌面上,一应茶具摆放整齐。
夜墨开始动手煮茶,苏蔓蔓则托腮望着窗外。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这样的人间烟火气,才是真正的生活啊。
想起前世,深宫中,她一人守着冷冰冰的永寿宫。
每日,她所面对的都是一些虚假的面孔。
那些后宫的嫔妃们,使着一些拙劣的手法,每日都在琢磨着如何争宠,获得恩泽。
那样禁锢的生活,令她窒息,难受。
而她的前世夫,他对她,算不得恩宠。
在外人眼中,却是绝对的恩宠。
因为他将那个无比荣耀的皇后之位,给了她。
她该谢他。
对于当初,被苏家放弃,举目无亲,走投无路的她来说,他是她的救赎。
他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让她活了下去。
甚至活成了旁人羡慕的模样儿。
旁人羡慕她的荣耀。
唯有她知晓,那些年,她到底经历了如何炼狱般的生活。
今日,瞅见苏娇娇与夜枳走得近,她不免猜测。
苏娇娇不是喜欢夜墨吗?
为何这一世,她移情别恋了?
“想谁呢?”
对面人,将一杯新茶推到她跟前,笑着道:“想自己的情郎吗?”
这个人,说话真露骨。
“殿下,最难似乎对我特别优待。”
苏蔓蔓喝一口西湖龙井,漫不经心地说道:“能成为殿下的好友,是小女子的福气。不过……”
她语气微顿,“仅此而已!”
他手上倒茶的动作微微一滞,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你还想与我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