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莲步轻移,朝着大娃的马车匆匆走去。此刻的她,神色间还残留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惊惶,发丝稍显凌乱,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却也无损那份楚楚动人。
大娃所在的马车里,气氛凝重又安静。
他之前被揍得着实不轻,一条腿受了重伤,稍一挪动便是钻心的疼,
只能乖乖躺在那儿,身旁是经验老到的刘大夫,还有机灵的小厮陪着,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排解这压抑的氛围。
山匪来袭那会儿,外面喊杀声震天,大娃却没有像许念那般惊慌失措,只是安静地躺在马车里,静静聆听着外面的响动、激烈的厮杀声,深邃的眼眸里藏着让人猜不透的思绪,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身边的刘大夫和小厮,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感染,同样沉默不语,一时间,整个马车里寂静得连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大少爷,你在马车上吗?”马车外面,许念那娇柔关切的声音骤然响起。
大娃闻声,下意识地腾地坐起,这猛地一动,瞬间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他一阵呲牙咧嘴,额头上瞬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许姑娘你怎么来了?外面不安全,你快快回去。”
大娃心急如焚,刚刚娘差人过来叮嘱,说外面有山匪肆虐,他自己也亲耳听到了那激烈的打斗声,此刻听到许念的声音,瞬间就慌了神。
如今他身负重伤,自保都成问题,更别提保护许念了。
在他心里,许念是那样单纯可爱的姑娘,就该被人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才是。
“我来看看大少爷,大少爷可还好?”
许念的声音里透着真切的担忧,她微微喘着气,胸脯起伏不定,目光透过车帘的缝隙,努力想要看清里面的状况。
大娃强忍着疼痛,故作镇定地说道:“我没事,许姑娘,你赶紧走,别在这儿逗留,刚刚还有匪患来袭,这儿依旧不安全。”
他的声音因为疼痛有些发颤,却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沉稳些。
许念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不肯轻易离开,执着地说道:“大少爷,我不放心你。”她的手轻轻搭在车帘上,似乎只要大娃再劝一句,她就要冲进马车里。
刘大夫在一旁听着,眉头皱起,他本就不耐烦许念这般磨叽,忍不住劝道:“许姑娘,大少爷这有我们悉心照顾,您还是先回自己的马车吧,莫要让大少爷因为担心您而分心。”
刘大夫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权威,眼神里满是催促。
许念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最终还是说道:“那好吧,大少爷你一定要好好的。”她的声音里满是眷恋与不舍,手也缓缓从车帘上滑落。
大娃听出了她的失落,赶忙点点头,又想到许念看不到,便又开口说道:“许姑娘快去吧,平安,你去送送许姑娘。”
平安是大娃身边最得力的小厮,听了大娃的话,他立马应了一声,利落地跳下了马车。大娃只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想必是许念还在细细叮嘱着什么。
不过很快,那声音便彻底没了,想必是许念已经走了。想到这儿,大娃莫名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心里空落落的,继而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宋胭脂一行人在原地歇了半日,养精蓄锐之后,开始清点田猛带来的人手。
原本将近三千人的队伍,之前与宋胭脂的护卫一番激烈缠斗,死伤惨重,粗略一数,竟有近八百人丢了性命。
宋胭脂皱着眉,看着满地狼藉,心中轻叹,旋即指挥着手下众人,在附近寻了块开阔地,挖了一个又深又阔的大坑,将那些死去的人一一抬进去掩埋了。做完这一切,队伍才又整顿出发,朝着前路缓缓行去。
田猛的那些手下,并没有换上韩家护卫统一的衣服,依旧穿着他们原本的粗布衣裳,灰扑扑地跟在宋胭脂的马车后头,瞧着多少有些杂乱。
“老爷夫人,咱们都已经同意做你们的护卫了,为啥我们兄弟,连件护卫衣服都没得穿?”田猛盯着宋胭脂身边那些护卫,眼神里满是羡慕。
那些护卫身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身姿挺拔,看起来又精神又威风,他心里别提多眼热了,就想着也能为龙虎山的兄弟们争取一番。
韩鹤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耐心解释道:“我们现下正在赶路,局势紧迫。要是把你们这两千来人,一股脑儿全换上统一的衣服,万一被哪位驻守的将领瞧见,还以为咱们要聚众攻城呢,到时候不让咱们入城借路,那可就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了。”
田猛听了,眉头皱得更紧,还是有些将信将疑:“老爷,真的只是因为这个?没别的缘由了?”
他心里犯嘀咕,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是不是韩鹤鸣和宋胭脂还没把他们这些兄弟,当成自己人,才不给他们穿护卫衣服的。
宋胭脂轻哼一声,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悦:“田大当家,难不成老爷还会故意骗你不成?如今这天下局势复杂得很,凡事谨慎些,总归是没错的。”她目光锐利,似要把田猛看穿。
田猛被说得有些心虚,挠了挠头,忙讪笑着赔礼:“夫人息怒,是小的想岔了,还望夫人莫要怪罪。”
韩鹤鸣见状,接着说道:“待到了安全之地,自然会为你们置办新衣。但在这之前,还望你们安分守己,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否则,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他的声音沉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田猛连连点头,态度诚恳:“老爷夫人放心,我们一定规规矩矩的,绝不给二位添麻烦。”
于是,队伍继续默默前行。田猛虽嘴上不再提衣服的事,可心里头还是像猫抓似的,一个劲儿地盼着能早日穿上那身威风凛凛的护卫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