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檀垂眸,看着她挡在自己前面的手,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是吗?”
邬映月认真地点点头:“您在这等等,我去前面探探路。”
少女仰脸,清眸中流露出几分关切,好看的眼尾微微挑起,看起来格外惹人怜。
却檀心底忽然泛起一丝微妙。
她好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被保护的感觉了。
难道这就是女弟子的体贴之处?
却檀摇头失笑,抬脚跟上前去。
前面,邬映月已然拔剑。
她循着声源走去,可前面的路影影绰绰,一点都不像来路那般亮堂。
甚至,越往前走,光线越暗。
大殿幽寂,邬映月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里面的“鬼”听见外面的动静,一下激动起来。
“有人吗?”
“能救救我吗?”
带着试探语气的男声响起,邬映月脚步一顿,没有说话。
救救他?
邬映月蓦地想起昨晚的事。
没记错的话,师尊昨夜是不是说过给她找了个陪练。
邬映月幡然醒悟,她猛地回头,刚好对上却檀含笑的眼眸。
“想起来了?”
邬映月小心道:“师尊,里面那个人,不会就是您给我找的陪练吧?”
却檀:“嗯哼~”
“小映月真聪明,一下就猜中了。”
“他剑法和弓术修的还不错,基础很扎实,陪你刚刚好。”
“进去看看吧。”
却檀悠悠说完,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邬映月眨眨眼:“那.......我应该如何称呼他?”
却檀掀开眼皮:“哦,他叫苍梧厌,你想怎么称呼都可以。”
“他比较不拘小节,所以不用担心会冒犯到他。”
“当然,他要是敢觉得你冒犯,我也不介意亲自去说服他。”
却檀不冷不淡地说着,邬映月默默听完,心底浮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就师尊这语气,完全是一副无论干什么都会给她兜底的姿态。
她总觉得就算自己把天捅个大窟窿,她都会跟在后面,默默帮她把屁股擦干净。
邬映月不禁想起从前在玄云峰的日子。
江逾白经常觉得她很麻烦。
她找师尊请假出去跑任务,他会皱着眉一脸为难地批准,再.冷声警告她在外不要惹事,凡事要低调,不要给他和玄云峰添麻烦。
那时候,她总觉得这是师尊不善于言表的关心。
现在想想,她应该是脑子进水了。
那话里话外的嫌弃,她竟然能自动过滤。
想到这里,邬映月收回思绪,仰脸冲却檀甜甜一笑:“谢谢师尊,您想得真周到。”
她提起长剑,穿过殿堂,顺着声源绕过曲折长廊,终于走到一方开阔天地。
这里灵气充裕,光线明亮。
四周的壁上刻着繁复神秘的符文,灵气从符文中钻出,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结成一层透明的结界。
结界呈半球形,将绑在中央的人笼罩其中。
邬映月踏进这方领域,还没看清楚中间人的模样,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卷了进去。
她也进结界了。
甚至,还好巧不巧地摔到了男人面前。
胀胀的疼痛从手肘处传来,邬映月倒吸一口冷气,骨碌一下爬了起来。
一截藏蓝色的袍角映入眼帘,再往上看,是一双笔直修长,被绑得严严实实的长腿。
邬映月懵了一下,有些迷茫地仰起头。
这下,她看到一张邪肆张狂,漂亮得近乎妖孽的俊脸。
邬映月有些默然。
是错觉吗?
她最近遇到的人好像都很好看。
邬映月压下心底的讶异,眨眨眼,对上男人灰色的眼眸。
“你是苍梧前辈吗?”
少女清亮的声音钻进耳朵,苍梧厌回过神,语气难掩恶劣:“是本尊没错。”
“你是哪来的小鬼?”
邬映月慢吞吞地“喔”了一声,回答道:“我不是小鬼。”
“我叫邬映月。”
苍梧厌眉心紧皱:“我没问你名字......算了,来都来了,帮本尊解开身上的绳索吧。”
邬映月眨眨眼,长卷浓密的睫毛轻颤,宛若展翅欲飞的蝶。
“没听到本尊的话吗?”
苍梧厌很不高兴。
他看着面前容貌漂亮,神情乖顺的少女,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挥之不去的烦躁。
看着挺机灵的 ,怎么是个傻的?
“喂,邬映月,你听得懂人话吗?”
看她半会没动,苍梧厌更烦了。
邬映月点点头:“人话听得懂,鬼话听不懂。”
苍梧厌怒了:“怎么说话呢你,本尊让你解开绳索!”
邬映月若有所思:“可以是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灯火通明,少女的肌肤瓷白通透,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粉,乍一看,好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
苍梧厌咬牙。
要不是她长得比平常的小姑娘可爱那么一点点,他现在肯定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但........
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
苍梧厌看着少女通身的灵气,忍着烦躁,不爽道:“你说,什么条件?”
少女呲牙一笑,潋滟动人的桃花眼弯成月牙,原本的呆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无比心动的狡黠和灵动。
只见她掸掸手上的灰尘,麻利地站起来,平静开口:“你求我。”
“我就帮你。”
短短几个字,让气氛一度沉默。
苍梧厌不可思议地抬起眼,深幽的灰眸中布满了震惊:“你说什么?”
邬映月歪了下头,乖乖地复述了一遍:“我让你求我呀。”
“苍梧前辈。”
她笑眯眯的喊他,语气极轻,像飘然落下的羽毛,挠得苍梧厌有些心痒。
“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苍梧厌冷哼一声:“本尊会不好意思?”
“不就是求你吗,很简单。”
“只要你能承受得住代价,你想听多少句,本尊就说多少句。”
他危险地眯起眼,唇边勾起一抹玩味迷人的笑容。
“小鬼,你不会不敢吧?”
邬映月挑眉:“前辈,你威胁我?”
她凑到苍梧厌面前,悠悠地扫了眼绳索上面的陀罗花印记。
金色的重瓣曼陀罗在末端旋转,随着男子呼吸起伏,曼陀罗印记轻轻旋转,金光流动,每流动十二周,绳索就会慢慢收紧,直至男人无法呼吸。
这是捆魔索。
显然,上面的陀罗花,也已经旋转了无数个十二周。
男人的胸口已经被勒得看出痕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红痕深刻又刺目。
邬映月眸光一顿,忽然有些怀疑。
“苍梧前辈,你不是宗门弟子。”
她笃定开口。
苍梧厌咬咬牙,呵呵笑道:“你终于看出来了?”
“说吧,你是哪门哪派的?”
“敢这么威胁本尊,等本尊出去,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邬映月:“......”
她沉默一会,心底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是碧穹峰的。”
苍梧厌也愣住了。
他被关了一夜,明显也忘了昨天晚上却檀漫不经心的叮嘱。
“那个孩子天赋和领悟力都不错,到时候我让她找你,你教教她。”
“教会了,我就放你走。”
“教不会,短时间内就别回鬼族了。”
此刻的苍梧厌,忽然觉得自己很倒霉。
明明前面几个人来了都没事,师尊发现了,最多也就口头教育一下。
可轮到自己时,师尊竟然直接用捆魔索把他五花大绑了。
这是赤裸裸的偏心对待。
苍梧厌的脸色一下黑到极点。
他幽幽地看向一身素衣的少女,神情怨艾,宛如凡俗界被皇帝打入冷宫几十年的妃子。
“所以......你是师尊新收的小师妹?”
“不是,凭什么啊?昨晚你对阿澈明明就很温柔,怎么遇上我你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不是可爱吗?不是温柔吗?不是贴心的小师妹吗?
她是怎么做到笑得一脸无辜,还能淡定自若地说出求她那种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