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茅全,正是死者的名字。
云霜眉微挑,道:“死者跟贺东家一样姓贺,他和贺东家莫非是亲属?”
“是个屁的亲属!”
贺文君完全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厌恶的意思,冷笑一声道:“他不过是我们家的奴仆,不过是自小跟在我爹身边,跟着我爹改了姓罢了。
要不是看在他还算是我们贺家的老人的份上,我会容得他在我的地盘上耍威风?!”
一旁的丁县令实在看不过去,龇了龇牙道:“贺东家,你可是忘了如今是什么情况?”
这是当真不怕被他们当成嫌犯啊!
“丁县令放心,我脑子还没出问题,但我和贺茅全不和这件事,整个洪福楼的人都知道,丁县令也是知道的,我也懒得遮掩什么了。”
贺文君耸了耸肩,道:“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今儿是巳时(早上九点)到的店里,刚到店里就跟贺茅全大吵了一架。”
这些事他们只要一问店里的人就会知道。
的确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云霜看着她,问:“敢问贺东家为何跟死者吵架?”
贺文君看了看她,撇嘴道:“贺茅全这般讨厌的人,跟他吵架需要什么理由?我几乎天天跟他吵。这老家伙跟我阿兄一条心,天天想抓我的把柄,让我乖乖回家,把贺家的产业都留给我阿兄。
呵,也不看看他主子是有多无能,阿爹前两年生病,没那么多精力管事,偌大的产业刚交到他手上不到一年,就捅出了一个大篓子!要不是贺家根基深,早被他折腾没了!
阿爹原本可是压根没想过要把贺家交给我的,如今阿爹无奈之下让我跟他公平竞争,他不去扶持扶持他那个废物主子,却是天天跑到山阳县里,盯着我想找我的把柄!实在是个蠢货!”
一旁的高掌柜听着自家东家大放厥词,急得抓耳挠腮的。
云霜有些好笑地道:“我问的是,今天贺东家跟死者起冲突的原因。”
“今天啊。”
贺文君轻嗤一声,道:“我今天一到店里,就看见这家伙在斥骂后厨负责打扫的梅娘,说她今天怎么穿了一身暗红色的旧衣服过来,暗红色衣服显脏,若让客人见到了,误以为他们后厨也很脏怎么办。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梅娘本就是负责打扫的,便是再怎么注意,身上也难免会带上一些灰尘,不穿深色的衣服,难道还要穿一身纯白去衬托沾染在身上的脏污?
指责人家穿旧衣服更是无稽之谈!梅娘家境不好,一年到头便是天天不要命地做事,也能买几套新衣服?再说了,梅娘那身衣服旧归旧,但洗得干干净净的!
他这般欺负我的伙计,我若是装看不见,才是寒了他们的心!
当初,月娘出事的时候,我就暗暗发过誓,定是会保护好在我手下做事的人……”
其他伙计听到“月娘”两个字时,脸上都或多或少有了变化。
杨元一开口道:“你说的出事的月娘,可是两个月前在城外的小树林上吊自尽的那个姓文的娘子?”
云霜立刻带着几分探究看向了杨元一。
杨元一顿了顿,道:“当时那个案子是我经手的,后来我查到,那个娘子平日里都在洪福楼做事,便也来过洪福楼了解情况。
但不管从哪方面看,文娘子都是自尽的,因此这个案子很快就结案了……”
“月娘才不是自尽的!”
却忽然,一个站在人群里穿着一身暗红色衣裙的妇人双手握拳,低吼出声,“她是被贺茅全那个混蛋逼死的!
那个混账贺茅全抓不到我们东家的把柄,便想收买月娘栽赃陷害东家!
然而东家向来对我们很好,当初月娘的孩子生病没钱看大夫,是东家先赊了三个月的工钱给月娘救急,但后来,月娘收到的月俸一个铜板都没少!她跑去问东家,东家只说让她安心收下,先前那笔钱,就当是他对她孩子的一点心意。
这样的事情很多很多,在东家手下做事的人,除了那些狼心狗肺的,就没有不记着东家的好的!
月娘不愿意帮贺茅全,还忍不住骂了他几句,谁料就被贺茅全那小人记仇了!那小人后来就找了一群土匪,想趁着月娘去庙里上香的时候埋伏她,给她一点教训,谁料那群土匪见月娘长得年轻貌美,竟是……竟是……
因为这件事,月娘才会上吊自尽!否则月娘那么一个坚强乐观的女子,膝下还有一个七岁小儿,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结束自己的性命!”
云霜眉头不由得紧皱。
杨元一暗叹一口气,道:“对,当初文娘子确实……是在受辱后自尽的,可惜那群贼匪犯了事后便立刻逃了,我们至今没有抓到他们。”
也就无从得知,那群贼子是受人指使的,还是真的就那么凑巧,刚好就碰到了落单的月娘。
云霜嘴角微抿,看向方才说话的女子道:“你就是梅娘吧?你怎么知道,那群人是死者找来的……”
“因为,我和月娘自小就是闺中密友!她有什么事都会与我说!”
梅娘的眼泪已是忍不住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她不断地擦着眼泪,厉声道:“那回她拒绝了贺茅全后,贺茅全就放下了狠话,说她会后悔的,那之后,她就时常感觉身后有人跟踪她。
我很担心她,曾经让她跟东家说说这件事,看东家有没有法子,或是干脆去报官,但月娘只说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她不想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就劳烦别人……
月娘出事后,他还当着我们的面嘲讽月娘,说她是活该。
定是他!除了那个混蛋,还会有谁这么针对月娘!”
在她讲述期间,其他伙计都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显然心里对这个贺茅全,都没什么好感。
一众捕快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就麻烦了,这般看来,洪福楼里有作案动机的人,不在少数啊。
云霜这时候,环顾了在场众人一眼。
此时,洪福楼里几乎所有的伙计,都聚集在了这里。
她淡声道:“死者是个什么人,我们大概心里有数了。
在今天见过死者,或者跟死者说过话的人,都请一一有序地来我们这边,说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