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世子骑乘高头大马,马具装饰华丽,榜眼和探花也骑着马跟在身后。
而前方有一队仪仗开道,有举着旌旗的人、抬着“进士及第”牌匾的人,还有吹奏乐器的队伍,十分热闹。
因着是三年一度的进士及第,一甲状元、榜眼和探花齐聚于此,御街挤满了来看热闹的老百姓,人山人海,都想一睹状元郎的风采。
此时永安侯府早就得知了世子高中的消息,家里女眷提前安排来了御街旁边的楼上观看,老夫人和顾婉月自然也来了。
老夫人一直在乐,甚至笑得见牙不见眼,激动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她想到的是永安侯府的一门荣光,终于能在这样嫡出的继承人身上延续了。
顾婉月给老夫人拭泪,“今日是哥哥高中状元之日,祖母这还喜极而泣了……”
“我是太高兴了,咱们家几代,就出了你哥哥这样一个极出息的,等给你哥哥大办了婚事,接下来就给你议亲……”老夫人握着顾婉月的手,眼睛一直盯着下面状元游街。
幼梨也在楼上,看着楼下风光无限的世子。
她自然也听到了从宫中传来的消息,世子不仅高中状元,皇帝还赐婚公主。
幼梨也不知该不该为世子高兴。
是该高兴的。
可是她眼中就是掩不住失落。
赐婚公主……
她与公主的身份,就似那腐草之荧光,与天空之皓月,无法相提并论。
若公主是个好性儿的,自己兴许还有活路。
可若公主不容于自己,自己怕是……
纵然公主要自己死,世子又能如之奈何呢?
她就算再得世子宠爱,也不过是卑微的通房,面对权贵欺压,仅如蝼蚁一般,是无能为力的。
幼梨不敢再想下去了。
以后总会有办法的。
也许,公主是个好性儿呢……
刚好世子寻到了她的身影。
幼梨迅速掩下心中惆怅,当即笑着拿帕子冲他挥手。
世子也冲她温雅一笑。
状元仪仗从面前的酒楼经过,热闹非凡,顾婉月兴奋地同幼梨说话,幼梨还要继续努力表现很开心的样子。
“幼梨,你快瞧,今年那榜眼探花,也都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啊……”顾婉月的眼睛一直盯在他们身上。
三年前的跨马游街,她也有来看过,一甲三名,状元郎年纪偏大,在四十岁左右,人偏瘦,留一绺胡须;榜眼则是矮而胖,年纪也稍大些;按说探花郎模样多数是出众的,但那时那人不笑时严肃,笑时猥琐。
但今年,除了哥哥,榜眼探花,不仅年轻,模样还都极俊。
又是才高八斗之辈,如何不叫少女芳心萌动?
幼梨笑说:“奴婢可不敢多瞧,回头世子要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顾婉月噗嗤一笑,“那我便替你多瞧瞧。”
正说着,那探花郎恰巧往楼上一瞧,和顾婉月四目相对,羞得顾婉月拿团扇遮住自己的脸。
老夫人也兴奋地拉着孙女说:“那榜眼探花的确都是样貌好的,回头我让人去打听打听,若是未成家的,家世又不差,咱们就挑这样的……”
“祖母,您又拿孙女取笑了。”顾婉月跺脚难为情。
“祖母是认真的,咱也不求人家门第多高,家世多显赫,只求小富之家即可。”比起家世,老夫人更看重年轻人的潜力。
她也是知道,如今高门世家子弟,多是纨绔之流,坐吃祖辈留下的基业,日常招猫斗狗,甚至流连烟花之地,不求上进,与其让自己优秀的孙女嫁进那样的人家,那老夫人更愿意选潜力股。
门第不高没关系,既然已经中了榜眼探花,将来在翰林院待个几年,再依靠永安侯府的权势,将来仕途何愁乎?
不过老夫人也看不上家里太穷的,太穷的怪癖多,恐家中父母素质低劣,是老夫人所不喜的。
跨马游街的队伍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老夫人这才带着家里女眷回家准备。
准备迎接状元郎回家。
老夫人一整个人开心得不得了,见人就打赏。
为了打赏,红包准备了不知道多少。
就是开心!
游街结束后,其他进士需先送状元、榜眼、探花归第,然后才能各自离去?。
永安侯世子高中状元,侯府张灯结彩,鞭炮声不断,高门贵客,亲戚们都来上门贺喜。
就是在这样极热闹的一天,侯夫人的尸体被草草安置去了别处,无人问津。
不过家里大喜的日子,家里人都没有告诉世子关于侯夫人的情况,全府上下谁都不敢提,只努力招待今日的贵宾。
世子回来就被领去祠堂拜祖先,走了一系列流程,亲戚们根本舍不得走,一直拉着世子热聊,世子是到晚上亥正的时候才被人簇拥着回了松涛院。
幼梨早就让厨房备好了热水,世子一回来,就伺候人沐浴放松。
世子的确是相当疲惫,因着喝酒,身上还带了几分醉意。
幼梨很懂得怎么照顾伺候他,又是给他按肩颈,又是按太阳穴。
关于皇帝赐婚的事情,幼梨也没有多问一句,照顾伺候休息。
因为第二天还要参加礼部的荣恩宴呢!
没办法,明天又是要很多应酬,世子几乎一躺下就睡着了。
幼梨熄了外面的灯,也在他身边躺下,世子的手臂圈住了她的腰肢,以霸道的方式。
第二天天一亮,老夫人就派人来迎世子去正堂吃饭,之后见客,晚些时候世子穿官服赴礼部的荣恩宴,和幼梨都说不上几句话。
侯府又摆起了流水席,这回是七天七夜。
可见豪横!
不过幼梨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因着世子高中状元,所以她将原来第一家的食鼎楼,改成了状元楼,将事先安排做好的牌匾都挂了上去,活动也搞了起来,现在的生意极其火爆。
就是因为要管两家酒楼,生意又极其好,幼梨要做幕后统筹工作,还要时不时出门处理事情。
虽然之前世子叮嘱她少出门,她也尽量做到低调,可至少让她忙完这段时间。
如果错过了,那可是好大损失的。
幼梨如今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才会开心一些。
还是黄白之物好啊!
幼梨坐镇状元楼,噼里啪啦算账,心情飞扬。
但很快,世子和公主的婚期定下来了。
就在三个月后。
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侯府与皇家结亲,事宜繁琐,非同小可,自然是要好好筹备的。
值得一提的是,侯夫人去世后,按理说,世子要守孝的,但侯爷为了世子前程,将具体前因陈情给了皇帝。
皇帝知这侯夫人不贤,又为了让公主顺利出嫁,便只当永安侯休了夫人,便无守孝一说。
于是侯府又进入了紧张的备婚状态。
幼梨还被老夫人喊去说话。
老夫人希望在备婚期间,世子和幼梨不要再住一处,平时也尽量减少同房次数,一来是为了尊重公主,二来是免得搞出孩子来,不好处理。
其实通房怀孕,一碗落胎药下去便是了,但这落胎药十分虎狼刚猛,一碗下去,十分伤身子,不仅过程受罪,像身子正常的姑娘很可能就再也不能怀孕。
虽然老夫人也听说幼梨自落水后受寒,不易有子嗣,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毕竟幼梨还这么年轻,年轻人,身体素质一般是很强的。
老夫人怜惜幼梨,不愿意将事情做得太绝,所以才会有此提醒。
幼梨自然只能应是,回去便收拾收拾,搬回了原来的西厢房住。
等世子从朝中回来,便听说了此事,然后就看到了幼梨很迅速地将东西从正屋搬走了。
世子心中十分不快,幼梨只能安抚他,“老夫人所虑不无道理,您即将迎娶公主,咱们还是尽量不要同住一处,这也是给公主尊重,只是将来这正屋是要作为您和公主的婚房的,奴婢住过,也不知公主是否不喜,或是到时换个院子,亦或是在公主府办喜事……”
“别说了……”世子近来一直在逃避这个事情。
他不想尚公主。
当时皇帝赐婚,他的脑中只闪过幼梨的脸,原来他并不想让任何人来破坏他们的关系。
可皇帝赐婚,他不可能抗旨拒婚,除非顾家满门不想要了。
世子紧紧抱住幼梨。
幼梨情绪还算平静,因为她早就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独自消化了所有的不快乐,此时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终于提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世子,既然奴婢让您如此为难,不若您放奴婢出府吧……”
世子闻言,浑身霎时僵住。
“你说什么?”世子松开她,只红着眼眶盯着她。
“奴婢是想自请去食鼎楼当个幕后东家,这样平日里料理生意也方便些,若是待在后院,怕是将来会让您与公主不睦……”幼梨平静地说。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世子满脸受伤。
“世子,您别着急,奴婢只是想出府管理两家酒楼,没有要离开您,将来您若想奴婢了,可来看我。”
世子断然拒绝,态度决绝,“我总能想出别的法子的……”
幼梨便不再说什么。
她也不指望世子能一下子答应,他需要时间去消化和考虑,毕竟距离婚期还有一些时日,他会想通的。
不过分开睡的第一晚,世子夜里就偷偷跑西厢房里来,抱着幼梨睡。
幼梨真是拿他没办法。
就这样又过了一阵子,世子领了同僚来状元楼吃饭。
世子的同僚里有当时的榜眼和探花。
个个人中龙凤。
他们一出现,立刻引起了轰动,成为全场的焦点。
徐掌柜事先就已经为他们备好了上好的雅间。
不过其中榜眼探花想试试堂间的游戏。
幼梨作为姑娘,一般不会出面去招待,都是在自己专属的雅间算账,然后听人汇报工作。
这次便听秋霜说,榜眼探花想玩堂间的游戏,不由戴上面纱,拿着锦绣团扇出去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