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追到跟前的一行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粉衣女子策马扬鞭,大摇大摆地从他们面前离去的身影。
此时,人群里响起了一个暴怒的声音:“可恶!你们几个给我继续追,有消息及时回禀。”
马车里的赵郁珏被眼前来人的这副动静吓了一大跳,意识慢慢回笼。
他明明在马车里等着安神香发挥药效,眼见即将得手的时候,却突然双眼一黑。
醒来就见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包围着他。
中途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
赵郁珏往身旁瞄了瞄,入目是一个翻滚在地的木箱子,实在是蹊跷得很。
怕不是有人用它砸晕了他,破坏了他的好事。
而做这事的人,定是眼前这群人无疑。
他一边揉着酸痛的大腿和胳膊,一边干瞪着面前众人,高声骂道。
“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坏本公子的好事?”
他看向身旁的木箱子,眉头不展。
指着自己的脸,继续喝道:“你们竟然敢用这个玩意砸我?知不知道我是谁?”
郑勇本就因为没有捉到人而心情烦躁,见有人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没了。
他不耐烦地拨开人群走了出来,回想起方才粉衣女子的一番话。
指着他怒道:“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放走了我要捉的人。”
他侧头吩咐身旁的手下:“给我将他们带回去,等上头发落。”
赵郁珏心头猛然颤抖,脑中一团乱麻。
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被人一掌劈晕。
郁青的林间,众人相继离去,渐渐恢复了安静。
这时,枝繁叶茂的树梢之中,一抹蓝色身影忽而翻身,翩然落地。
这人也不知道在这里藏了多久,或许方才发生的一切都被尽收眼底。
他长脚一迈,朝马车走去。
捡起地上的木箱子,垂眸看了几眼后突然翻了个面,又将它上下抛了抛。
还挺重的,砸人应该很疼。
“哥,哥!你怎么也不等等我,害我连口饭也没吃饱,还一通好找!”
微妙的沉寂被呼喊声瞬间打破。
肖辞循声看去,只见徐小满骑马而来,耳畔传来的是他吃惊的声音。
“赵郁珏怎么被他们捉了回去?”刚追上来的徐小满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该不会逃婚女子真是他新纳进门的小妾吧?”他一拍手掌,灵光一闪,“不过,和人抢媳妇确实是赵郁珏能做出来的事情。”
徐小满兀自说得兴奋,面前人却始终没个反应。
他顿时止住了话头,侧身看去,却冷不防瞧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徐小满摸了摸脑袋问:“哥,你抱着个木箱子做什么?”
肖辞闻言,面色明显一愣。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箱子,脑海闪过方才的画面。
明明后方有人追捕,马车却意外停了下来,里头走出了两个神色慌张,娇弱胆怯,似乎风一吹就会倒的女子。
细看,二人的腿都不是瘸的。
其中,粉衣少女除了身上背着的包袱之外,怀里还抱着一个小木箱。
难不成是要卷了赵郁珏的银钱跑路?
可是两个女子又怎么能跑得过后头一群骑着马的练家子?
正当他想要上前提醒之际,粉衣女子却出乎他的意料,突然举起了木箱子……
“砰”的一声!
直接一口气将车夫砸晕在地。
甚至连躺倒在马车里的赵郁珏也没放过,对着他一通乱砸。
最后似乎是砸得没有力气了,才勉为其难地放过他。
匆匆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驾马离开。
他脑子当场凌乱。
她似乎与盛京女子有些不同。
虽然长得娇娇柔柔,清清瘦瘦,怕是连把小刀也提不起来。
但她有点聪明,又有点胆大,还有点……
漂亮?
想了想,抱胸倚回树干,并没有随意插手。
许是见面前之人久未回应,徐小满环顾四周。
推搡了两下他的手臂,一脸好奇地问:“对了,他们不是要捉小妾吗?小妾呢?我怎么没看到?”
肖辞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木箱子。
不自觉朝城东的方向看去,漫不经心地勾唇一笑:“早就跑得没影了。”
“跑了?一个女子能跑过他们一行人?哥,你在开什么玩笑?”徐小满讪讪一笑,明显一脸不相信。
他朝肖辞看去,一双圆眸不停地上下打量着,似乎要把面前人看透:“该不会又是哥偷偷帮的忙?”
徐小满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谁也没想到平日里一副生人勿近,冷血无情的锦衣卫指挥使,私下里竟会偷偷摸摸地拔刀相助。
肖辞没有回话,抬脚朝徐小满的马走去。
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低头往地上一看。
只见脚边,一片绿茵中,躺着一枚粉白色珠花。
他迟疑地蹲下身,将它捡了起来。
下意识翻了个面,神情闪过一丝异样。
看似普通的珠花,实则不然。
它的背后竟然藏了一个小小的暗格,里头还残留着些许白色齑粉。
肖辞脑海蓦然浮现客栈门口见到的倩影。
微微泛凉的天,年轻少女穿了件轻薄的浅粉色锦衣。
乌发垂落胸前,只在其中点缀了几朵小小的,粉白色的珠花。
乍一看,仿佛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蕖。
而她头上簪着的珠花,与他手中的一模一样。
肖辞非常确定,这是她的东西。
只是寻常女子被搜捕,第一反应是有多远躲多远。
她倒好,直接反其道而行之。
住到了盛京最高档,最人满为患的客栈。
再者寻常女子的珠花并不会藏有暗格。
这样一想,这齑粉定不是女子常用的脂粉,怕是毒药也有可能。
还有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偏偏走之前还要对赵郁珏下手。
他低头浅笑了一声。
这女子,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徐小满见面前人蓦然愣住,一脸疑惑不解地走上前。
见到珠花,诧异了一会,开口:“哥,这是小妾的东西?她还真跑了?”
见对方没回话,他又叹息了一声:“不过她跑得了初一,也跑不了十五了。”
“我一出醉仙居门口,便听到客栈众人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他们说逃婚女子名叫荆妍,南方余姚人士。”
“如今她的身份被人知晓,怕是藏不了多久。为了赵郁珏这么一个辣手摧花又混蛋的人得罪某位大人,这姑娘真是瞎了眼。”
听罢,肖辞眉头微皱。
垂眸看向手中攥着的珠花,思绪纷飞。
复问:“你方才说,赵郁珏的小妾名叫荆妍?”
她和她,不仅声音有些像,就连眼神也有些像。
还有醉仙居匆匆一瞥的半张脸,怎么看都像是同一个人。
突然变成另一个人,难不成是他猜错了?
再者,她不可能是赵郁珏的小妾。
那一通狂砸他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若不是与他有仇,怎么会莫名其妙做出这种事。
“嗯。”徐小满迟疑地点头,“我原先还以为是颜姑娘,殊不知真的摆了个大乌龙。”
说着说着,叹了一句:“没想到南方姑娘都喜欢穿黑衣。”
“女子穿黑衣真是又帅又飒,像颜姑娘这般姝色的,要是腿没有瘸,定然能俘获一大堆男子的芳心。”
肖辞斜睨了一眼身旁春心荡漾之人,毫不留情地泼了一盆冷水:“她看不上你。”
“诶,不是……”徐小满愣了好一会,“哥,你什么意思?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虽然他喜欢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很显然颜姑娘这种类型并不是他眼里的西施。
但是莫名其妙被肖辞怼了一下,肚子里憋了一大口气。
因着平日里二人也常常互怼,这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画面。
于是徐小满并没多想,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放心,她也看不上哥这样的。”
肖辞收珠花的动作一顿,神情很淡:“今天挺得意的呀。”
徐小满没察觉他突变的语气,低头又叹了叹:“我们这一对难兄难弟还真是可怜得很,连个喜欢的姑娘也没有。”
“哥,你都老大不小了,再矜持下去,怕是连媳妇都讨不着……”
肖辞嘴角微微抽了抽,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没再回话,转头翻身上马,潇洒离去。
唯余徐小满定定地站在原地,大眼小眼轮流翻转着。
脑子依旧沉浸在讨不到媳妇的悲伤中出不来。
想了想,又继续开口:“哥,你说是不是得主动出击才行……可是我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去哪里出击?诶,讨个媳妇太难了……”
他说了好长一段话,身旁之人却久未回应。
徐小满诧异,转身看去,瞳孔猛地山崩地裂。
一刹那想起了什么,拔腿狂奔:“喂!哥,你怎么跑了也不说一声!”
“不对,你骑的是我的马啊———”
“等等我啊,不然我怎么回去啊!”
“你跑错方向了,那边是东边……”
“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