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府中一片漆黑。
耳边只有瀑布流水声。
姜飞阳在石床上盘膝而坐,运转九阴九阳玄门心法,理气调息,行血固摄。
所谓固摄,乃是以气引血,使其在脉道中正常运行。
行血与固摄看似矛盾,实则相辅相成,既要使气血运行有序,滋养五脏六腑及身体各处伤势,又要防止气血妄行,逸出脉外。
如今他外敷紫草薄荷,内有心法行血固摄,身上伤势早已消去痛楚,只觉得各处肌肤隐隐发痒,似肉芽生长一般。
此时一边运功疗愈,一边听着叫花子在内心中讲解经书口诀。
只听叫花子缓缓说道:
“修仙之法,在乎凝神入气穴。
而气穴在元关一窍。
此窍在心之下,在肾之上,正中虚空之处,前对脐轮后对肾,乃生身立命之根蒂。
先天一炁凝而为性,后天一气结而为命。
性命之源,生死之蒂。
人之寿夭,皆禀于斯。
仙圣之种,亦含于斯。
知此窍而摄心调养,则命在于我。
昧此窍而任心所为,则命在于天。”
姜飞阳心里明白,元关即是气海,也称丹田。这些穴窍名称在别人看来,或许会觉得一头雾水,但在中医眼中却极易理解。
元关、气海、丹田,从广义上讲,三者同为一穴。但从狭义上来说,三者却又大不相同,内理有如乾坤。
比如在吸收天地灵气时,便是将灵气引入元关,继而储藏在气海内。这时天地灵气未经炼化,尚不精纯,仍需以肉身为炉鼎,配合玄门心法,将天地灵气炼化提纯,从而炼成真气。
而真气,便是催动一切法力的能源。
炼气一词也由此而来。
叫花子讲解完一段口诀,又说道:
“我失肉身,如失炉鼎,寄宿在你体内这段时间里,我的修为是不会再有长进了。
如今你我二人命系一身,能不能保住你我二人性命,全要看你一人之力。
因此你在修炼上,千万不可懈怠,需时时提防巫毐一伙。
若是再被他们盯上,我可就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出手救你了。”
姜飞阳心道:“师父,我也想尽快提升修为,期盼将来也能像你一样飞天遁地。可是我发现,这小岛上似乎没有灵气啊?”
叫花子说道:“忘了告诉你,等你修炼到金丹期,那时才不用吸食天地灵气。
一旦凝结金丹,气海便可源源不断生出灵气,到时你只需加以炼化即可。
唉,你小子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眼下先把你身上的伤治好,到时再另寻一个灵气充裕的好去处吧……”
姜飞阳心道:“我只去过茅山。”
叫花子沉默半晌,说道:“无所谓了,到时我再想想办法,看能如何助你。”
“谢谢师父!”
姜飞阳在心里道一声谢,便又沉心静气,运功疗愈。
龟缩在这潭底溶洞中,不见半点天光,因此他对时间也没有了概念,只不知这样打坐了多久,终于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只觉身上伤势似乎好了许多,但肚子里却空荡荡的,一阵饿意袭来。
姜飞阳在心里问道:“师父,你平时住在这水府里,吃喝问题怎么解决?”
叫花子回应道:“到我这个境界,早已不用再吃任何食物了,吃喝也只是解解嘴馋。”
此时姜飞阳肚子咕咕乱叫,饿得心里发慌,内心叹了一声,暗道:“那我怎么出这水府?我想出去打一条鱼,烤来吃。”
叫花子把避水阵的口诀说了,又道:“你到水帘洞口,只需心中默念口诀,待漩涡出现,你便跳入,到那时自然就出去了。”
姜飞阳依言,在水帘洞口默念口诀,意念催动下,只见水帘上果然出现一圈漩涡。
他一步跨入,黑暗中只觉天旋地转,只一片刻间,眼前登时明亮。
只见阳光明媚,万里晴空。
风吹水雾,清凉满身。
姜飞阳从潭水中心游向岸边,又从浅水处踏上鹅卵石滩,身上衣衫竟未沾水。
他好奇心刚起,只听得叫花子解释道:“刚出避水阵,滴水不沾身,你小子别问太多了,也该让老子静一静,好琢磨点事情。”
姜飞阳内心应了一声,便摸出一枚硬币,捏在指尖翻来覆去,准备用来打鱼。
便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一连串提示音。
他掏出手机,打开一看,竟是余霜打来的,显示好几个未接通话。
后面另有几条信息:“怎么不接电话?”
姜飞阳看到这条信息时,心想或许是自己身在潭底溶洞中,手机没有信号,因此都没收到。
一看时间,全都是昨天夜里,两人分别不久后打来的,也就是在他进入水府后不久。
另外一条信息,时间就在几分钟前,只见其上写道:“你在哪?”
姜飞阳回复道:“才睡醒出来,刚看见信息。怎么了?我在瀑布潭边。”
余霜的消息很快发来,只见其上写道:“你等我。”
姜飞阳回了个“哦”字,便坐到潭边一块巨石上,指尖捏着一枚硬币,静候大鱼出现。
约莫十几分钟过去,仍没瞧见大鱼影子。
今天运气似乎不太好。
姜飞阳抬头望了一眼天上太阳,心想可能是日头太大,鱼都躲在深水中不肯浮上来。
不多时,便听见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响,是踩踏落叶的脚步声,自密林深处传来。
姜飞阳担心来者不是余霜,便闪身跳到一棵大树上,藏踪隐迹,以免被人发现。
只听得叫花子忽然在他内心深处说道:“有位绝色佳人来了。”
姜飞阳心道:“师父怎么知道?”
叫花子道:“神识感知。”
姜飞阳问道:“什么神识感知?”
叫花子叹了一声,道:“老子想静一静。”
姜飞阳无语,心想是不是跟小说上吹出来的一样?只用意识便能感知态势?
他目光紧盯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声音越来越近,只见一道橄榄绿的身影钻出树林,正是余霜。
她穿着一身军绿作训服,头戴一顶迷彩军帽,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而她一只手上,此时正拎着一个军绿色的军用饭盒。
她站在潭边,东张西望找了好一阵,却没有瞧见姜飞阳身影,小声嘀咕道:“奇怪,人呢?”
姜飞阳听见她嘀咕,忍不住微微一笑,纵身跳下树来。
余霜察觉动静,循声扭头一看,一见姜飞阳时,目中顿时露出几分喜色,忙迎上前问道:“你躲着我干嘛?”
姜飞阳微微笑道:“不是躲你,我是怕来的人不是你,只怕被别人发现。”
余霜“哦”了一声,拎起军用饭盒给姜飞阳看,说道:“我在食堂给你打了饭菜。”说着,便挑了个比较平整的石头,搁在面上,又贴心地为姜飞阳打开饭盒,摆开饭菜,放好筷子。
“这地方是用于特工作训的小岛,野外生存不容易,你又受了伤,我怕你找不到吃的。”
饭菜热气腾腾,香味扑鼻而来,诱得姜飞阳肚子咕咕直叫,口舌生津。
姜飞阳吞着口水,心中颇有些感动,瞧着余霜问道:“你来找我,就为给我送饭么?”
“不是,我还给你带药来了。”余霜说着,又从裤兜里摸出一盒膏药来,“这是专门治疗烧伤烫伤的,我特意跟医务室军医拿的。”
姜飞阳内心更受触动,暗道:“想不到余霜这姑娘,外表看上去冷冰冰的,内心却是一副热心肠,竟如此关心我……”一时竟不知说何是好?
余霜见他发愣,便说道:“快吃,一会儿凉了,吃完帮你上药。”
姜飞阳亲人早故,自从爷爷去世以后,这世上似乎再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
因此受到别人关心时,他总是心怀感念。
此刻面对余霜,面对这位关心他饿不饿、关心他痛不痛的贴心姑娘,又怎能不令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