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喜从小跟着妈妈长到六岁,六岁后妈妈去世她便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大一那年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她便成了有家跟无家没什么区别的孤儿。
不,还是有区别的。
没有家,她自己便是自己人生的主人,杀伐忍让全凭自己做主,没人来烦她。
可她偏偏还有个平时根本想不起来,偶尔喝了酒想起来他还有个便宜女儿的父亲。
桑青山平时不喝酒还好,虽看上去沉默寡言,却也是个正常人,喝了酒则像个喜怒无常的暴君。
高兴起来也能用宠溺的眼神看桑喜两眼,不高兴的时候会上手。
他跟在妈妈和爷爷奶奶身边从来没有挨过耳光,可在他们去世后,在她十八岁成年后她却挨了耳光,桑青山的,还不止一个。
在桑青山眼里桑喜叛逆不听话,不孝顺,在桑喜眼里,桑青山也只不过是和她有着血缘关系但不太熟的人罢了。
他们两个一向父不慈女不孝。
如今桑青山跟娄宴臣侃侃而谈说她这个女儿好,难免让桑喜觉得特别讽刺。
饭后娄宴臣被桑青山叫去了书房,桑喜在楼下大厅坐着等他。
桑家没有她的房间,她之前一直住在爷爷奶奶原先的房子里,后来买了清和园的房子她就直接搬了过去。
桑青山和宋梅从来没有提出让她搬过来同他们一起住,当然即使他们开口了她也不愿意。
问题是他们却连提都不屑提。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从外面匆匆进屋的桑延看见桑喜一个人坐在大厅沙发上发呆,开口道。
桑喜不知怎的,一时情绪上头,就看着他道:“不在这,应该在哪里?在你的房间还是你爸你妈的房间?”
桑延听后,脸色微微变,拧眉道:“我就不信这么大的桑家是没有一间房留给你的?”
是啊,这么大的桑家竟然没有一间房是留给她的。
桑喜盯着他三秒,忽然勾了勾唇道:“跟你开玩笑的,老桑可是抱怨你呢,说你这些天也不归家,你干嘛去了?”
“跟几个朋友去外地玩去了,我姐夫呢?”
“书房。”
桑延提步往书房走。
桑喜自己在下面待的没趣,便决定去车里等,坐进车里给娄宴臣发信息,【我在车里等你。】
十分钟后娄宴臣回来了,问她,“等的急了?”
“没有,这么快就谈完了?”
“怕你等急了,就随便敷衍了下。”
桑喜盯着娄宴臣的眼睛看,他的眼型狭长,微微上挑,生气时锋利如剑,笑起来又如眸落星辰,别样勾人。
“他找你干吗?”
“没什么,就是有个项目想找我聊聊,想让我跟他合作?”
“你答应了?”
娄宴臣看出她语气中的急切,笑道:“没有,不过,我看了下也不是不能做,你先别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被他占便宜,放心,赔本的买卖我从来不做,我如果答应他也只是看中这个项目有可操作的前景。”
他既然这么说桑喜便没再说什么,只道:“我只是不想你为了我做些不值当的牺牲,还有,以后他要是再给你打电话让我们回来吃饭,你就推脱说你有事。”
娄宴臣漆黑如夜的眸子落在桑喜头顶,车里光线昏黄,桑喜一张低垂的脸在光影里看不清楚,只衬的她削瘦的肩膀更加单薄。
她宁愿躲在车里也不想待在那个宽敞的别墅里。
他不是瞎子,看的出她跟桑青山和宋梅表面客气,实则却很疏离。
她是一个很容易跟别人能相处的很好的人,跟七嫂和仁叔才短短相处几天,三个人关系好到他都嫉妒。
跟桑家这么疏离原因只能是桑家人实在对她不好。
可她又倔强的守着自尊,不愿意自揭伤疤给他看。
娄宴臣眼中的怜惜掩饰不住,他拉过桑喜的手放进掌心,轻轻揉着。
神情顿了顿,“怎么手这么凉?冷怎么不开空调?”
说着他把车里空调打开。
“其实不冷。”
她大概知道因为什么,只是不方便跟娄宴臣说。
每个月的那几天来的时候总会手脚冰冷,她一向规律,可能是这几天她神经比较紧绷导致推迟了。
桑喜的手在娄宴臣掌心渐渐暖和了,娄宴臣才放开她的手,在她头顶摸了摸,“嗯,我知道了,你既然不想回来,那以后我们尽量不回来。”
桑喜心想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效率高,你不需要太直白点破,他也不会细问让你难堪,分寸拿捏的让你很舒服。
车辆驶进碧玺湾别墅,桑喜先下了车,站在院子里等他停好车。
偌大的院子里灯火通明,脚下是茵茵草坪,头顶是漫天繁星。
远处别墅里七婶和仁叔隐隐说笑的声音传来,这一切都让桑喜觉得这般美好。
这里才是家该有的样子。
桑家不是家,而她的清和园总是她一个人住,以前不觉得,现在就觉得那里太冰冷了。
娄宴臣停好车回来,拥着她往前走,桑喜没去看她,只眼睛看着前方道:“阿宴,谢谢你。”
娄宴臣勾唇,“谢我什么?”
“总之谢谢你。”
娄宴臣微侧过头来捕捉到光影交错下桑喜眼中流动的细碎光束,唇角弧度加大,“嗯,我知道了,同样,也谢谢你给我机会。”
两人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笑声不断,听声音有七婶,仁叔,还有一个女生,桑喜诧异转头问娄宴臣,“小姑的声音?”
娄宴臣似乎毫不意外,“听着像。”
果然,他们一进大厅就看到了娄乔那张虽然已经四十五了可保养的依旧像三十岁少女明艳动人的一张脸。
娄乔一见他们进来就抱怨道:“你们怎么才回来?我都在这等半天了,本来想在你们这蹭饭的,结果你们还没回来。”
桑喜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之前没给我们打个电话?”
转头问娄宴臣,“给你打电话了?”
娄宴臣摇头。
“想尽地主之谊不急在一时,咱们来日方长。”
娄乔指了指房子地板上的一个银白色大号行李箱,“我最近在你家住几天不走了。”
看到两人没说话,娄乔拧了拧眉,“你俩这是什么表情?不欢迎?”
她佯装生气,要走,“不欢迎那就算了,我还是住酒店好了。”
桑喜忙上前拦住娄乔,笑道:“怎么会呢,我们当然欢迎,是吧阿宴?”
被cue到的娄宴臣拽拽的说了一句,“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