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搓棉线的顺利开工,纺纱的勉强开工,织布的刚组装好机子。
所幸纺纱和织布都是三班倒,晚上照样开工,等到第二日清早,新鲜织造的二百匹布就被陆续领走,没有领到棉布的人拿了排队号,明日再来。
如此轮转,到了第三日,一切都已踏上正轨。
县衙的棉花不断被运出去,又填满了棉衣,郑前和王二负责检查成品的质量,秦融负责打条子,周主薄负责发钱。
银号每日新鲜运来的几万贯钱都被县衙兑换空了,掌柜数着银票笑得龇牙咧嘴。
这可是头一遭,若不是最近这活钱变多了,银号都快开不下去了。
如此热火朝天,得赶紧禀告东家,说不定东家会来这里买点店铺开开啥的,这个地方越繁华,银号的生意才能越好!
到了第八日,搓棉线的将一万二千斤棉花全搓完了,交差领钱,不少人拿着钱到街上去买肉。
转念一想,自己才赚三百文,还不如人织布的,一天就赚一百,看来人还是要有点技能在身才能挣更多的钱。
纺纱工日夜兼程,隔一日便将棉锭全数纺好,交工领钱。
这是她们通过自己的双手赚到的钱,看着就欢喜。
她们听着隔壁还在忙碌的机杼声,心里暗自鼓劲。
纺纱的工作看似繁琐,但容易上手,只要愿意学习,靠这个养活自己,养活家人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以后还有这样的招工吗?
离开前她们转头看着这些停在原地的纺纱车,眼中有不舍也有坚定。
只要有县令大人在,她们就不会活不下去,也不会再成为流民。
而最令人担心的是织布工,要在十日内做出一万二千件棉衣,需要织四千匹棉布,而第一日她们只织了二百匹,第二日织了三百匹。
为了达到目标,她们开始主动在其他人干活的时候在一旁观察,甚至每日抽出一点时间来讨论如何改进,将以往的旧习惯改掉,重新适应新机子。
等到第五日,她们织出了六百匹布,在第八日追平了先前落下的进度。
织布工最后一班停下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热泪盈眶,她们居然做到了,从一开始只能织二百匹布,到现在一天能织八百匹布,若是从前,她们一日只能织一匹布......
这个织布机真的太厉害了,一台机子就能定十几个熟练的织工。
李大娘对此爱不释手,若是以后她也能买一台这样的织机就好了。
“来领工钱了!”
赵利将钱箱子抱了进来,开箱发工钱。
“每人九百文,大娘您拿好!”
李大娘看着到手的九百文,几欲落泪,这是她第一次靠着自己的能力赚来这么多钱,她不是没用的女人,她也能靠着自己将日子过得很好。
几个同村的村民见她哭了都过来抱住她,还有几个年轻的小娘子流着泪互相安慰。
“大娘,别哭,往后的日子好着呢,咱们也能挣着钱了!”
“对!我要给二丫买肉吃,这小丫头,都忘了肉是什么滋味了......”
“我......我想留着给阿娘抓药,她的咳嗽一直没好,我听人说县里的药铺抓药能治,只是一直没钱......”
赵利看着渐渐走远的小娘子们笑了,他将箱子合上,锁好屋门往衙门去。
街口热闹非凡,那边好像开了一家窑鸡店,等发了工钱他一定要买一只来给县令大人尝尝。
县衙里,周主薄正在案桌边拨算盘,陆真毫无仪态地歪在一旁吃饴糖。
“禀大人,织布工的工钱都已发放了,屋子也已经锁好了。”
“好,钥匙给周主薄吧。”
赵利将钥匙递给周主薄,陆真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往后厨走:“别算啦,明日一早,一万二千件棉衣准能交付,相信百姓。”
“非是属下不相信百姓,只是......哎呀,当时就不应该让人拿回家做棉衣,放在眼前看着做,就没有这么多糟心事了。”
陆真摆摆手:“可别这样想,女子本就不易,带回去她们还能一边顾家一边做,能赚点补贴家用。不要一有问题就想着严管,这是偷懒。”
周主薄哑口无言,陆真已经迈步出堂屋向厨房走去了。
“治理、治理,既是治国理政,亦是治事理人,怎么能怕麻烦呢?就好比胡厨子今日做肘子,总不能因为炖肘子麻烦,就让本官吃烤的吧?”
“虽然烤肘子听起来也很好吃,可它终究不是炖肘子~”
“饿了,本官去瞧瞧肘子好了没!”
“大人!我要吃仔姜焖鸭!”
“知道了!”
第二日清早,城门刚开,百姓便排队入城往县衙走去,他们有的用扁担挑着棉衣,有的捆好背在身后,还有的用牛车装了满满一车。
“这么多?这是一家人做的吗?”
“不是,村子里好几家呢,他们都有人来了,老人家走不快,一会儿一起去交棉衣领钱。”
“真好!”
“这棉布织得可好了,比以往的要厚实,填了棉絮厚厚一件,我都有点想给娃儿买一件了。”
“是啊!剩下那点布头我凑了凑,给孩子缝了条裤子,他都高兴得不得了。”
“等这次单子交完,我得好好伺候山上那些棉花树,等秋天开花结籽了,收棉花给家人做布做新衣裳。”
“你那点棉花可不够机子塞牙缝吧哈哈哈。”
“要你管!”
村民们一边聊着一边走到了县衙门口,天蒙蒙亮,县衙还未开门,当值的郑前正在前院打瞌睡,忽然听到耳边声音渐隆,好像有许多人在他耳边说话,他一睁开眼睛,定了下神,才听清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
谁这么早?怕不是城门刚开就进城了?
郑前穿好鞋子去开门,门后的村民看到他都安静了。
这人是管收棉衣的,可这大清早将人吵醒,好像有点不太好。
“差爷,还是辰时开始收棉衣么?”
郑前抹了把脸:“等等,我去喊大人起来。”
“别别别!”
“怎么要惊动县令大人呢!”
郑前无奈摊手:“不喊醒大人,我没钱给你们结算啊。”
这确实是个不得不喊的理由,众人犹豫间,郑前已经转身进门了。
县令大人,不会怪他们扰了清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