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城向东,五十二里。
大雪漫天,一道铁塔般的身影,迎着风雪而来。
这人头戴毡笠,身上的长袍下摆,被风吹得向右倾斜。
感受到脚下,不再没脚的厚雪,男子扶着毡笠,微微抬头,露出一张坚毅的面庞。
正是刘枫。
“泗水镇....终于到了!”刘枫轻呼口气。
看着前方不远的镇名牌坊,浑身松弛了下来。
这一路,五十多里,虽然路途不算遥远。可因为没有官道,一路皆是山林、沼泽之路。
再加上半路上,突下暴雪。
刘枫走的十分艰难。
足足花费了一天半,才到达了泗水镇!
远远看着远方镇子的轮廓,刘枫低头扶着毡笠边沿,顶着风雪向前,脚步开始变快。
约莫三分钟后,刘枫钻进了镇子里。
有两侧商户遮挡风雪,那刺骨的冷风,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抖了抖身上的风雪,怕突然回暖的身子,将肩头积雪融化,湿了衣裳。
就算刘枫不怕受寒,但贴着肉,也黏的不自在。
眼下时值正午,但泗水镇街头,行人稀少。
这也正常,毕竟今日突发大雪,大伙儿都回家躲雪去了。
好不容易逮住个人,刘枫稍稍打听了些消息,便朝一处走去。
穿过了两条街。
直到停在了一条街的牌坊前,刘枫这才停下了脚步。
和其它街道不同,这条街道上明显有人打扫过,只有门市交接的小巷拐角处,才能看到些许积雪。
街上往来之人不少,沿街叫卖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八方街。
算是泗水镇上,乡绅、富族汇聚的街道。
刘枫抬脚融入街头人群。
所过之处,众人纷纷避开。
那壮硕的体魄,给来往路人极强的压迫感。
一路在他人侧目中,刘枫脚步停下,目光稍稍向右望去。
只见一座三层高的酒楼,完全区别于其他门市。
这酒楼入户门前修了一段门廊,两根刷朱漆的立柱,擦得锃亮。
看起来气势磅礴。
黑底金字的招牌上,八方楼三字小巧,但不失霸气。
门前有个穿着红衣的小厮,见人便发红包,笑容颇为喜庆。
“这位爷,说句常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可领一红包。”
那小厮看到刘枫站在八方楼前,笑着迎了上来。
“今日这八方楼上过寿的,可是踏雪无痕常凌霄?”刘枫问道。
闻言。
那小厮目光一亮“这位爷知道我家老爷的名号,莫不是我家老爷在江湖上的朋友?”
“算是吧。”刘枫想了想便点头。
常凌霄和其他刺杀目标不同,此人年轻时,也是风雨楼刺客,当年在面对刺杀目标时,一时软了心肠,放过了那目标的孩子。
后来那孩子长大,花费了大半身家,对常凌霄下了阎王帖!
二人师出同门,叫一声朋友,也算没错!
那小厮一听刘枫真是老爷江湖上的朋友,当即咧嘴一笑。
“既是我家老爷的朋友,我这就领贵人进去面见老爷。想来老爷得知贵人到来,肯定会大喜过望!”小厮喜滋滋道。常凌霄好颜面,今日六十大寿,在八方楼上摆了三十多桌,宴请亲朋好友,还吩咐他们候在酒楼门前。凡说一句祝词的路人,都能领88文红包!若是得知有江湖朋友前来为其祝寿,定然会喜笑颜开。说不准,还能给他些许赏赐!
刘枫点了点头,跟着这小厮走进了八方楼内。
许是今日常凌霄包了场。
这八方楼一楼大厅,根本不见什么人。
直到了二楼,这才看到十几二十桌,坐满了宾客。
不过想来应该和那常凌霄不算亲近,这才坐在了楼下。
跟着小厮上了三楼。
这里桌子便少了很多,只有寥寥五桌而已,且都还没坐满。
靠后两桌,都是些女人小孩儿,吵吵闹闹的,但也添了几分喜庆。
刘枫只扫了一眼,目光便落在了最里,坐在最中间的那人身上。
这人面容柔和,有着三分书生气。
戴着员外帽,穿着大红衣袍。面色红润,笑口常开。
颇有些春风得意之色。
一看便是生活富足之人。
这人面容和阎王帖上的画像,略有些不同。
可刘枫还是确认此人,就是此行刺杀目标,大宗师一重高手。
踏雪无痕常凌霄!
那小厮上前同常凌霄耳语了几句,对方便朝刘枫望来。
“这位兄弟是哪的朋友,怎地如此面生?”
刘枫上前抱拳“风雨楼刘枫,见过师兄。”
常凌霄先入风雨楼,刘枫算是后来者,这一声师兄,也算正常。
泗水镇算是边陲小镇,故而镇上之人算是孤陋寡闻,不知风雨楼为何,依旧表情如常。
唯有常凌霄面色一变,神色复杂的看向刘枫。
“今日我过寿,来者是客,师弟请坐!”常凌霄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枫没有拒绝,默默上前,坐在了角落。
常凌霄也不再管刘枫,开始和身边亲人好友推杯换盏,谈天说地,一脸的春风。
席间,刘枫始终不曾打扰。
他也不喝酒,也不吃肉,有人来敬他酒,刘枫也根本不理会,就那般坐着,默默看着常凌霄。
这般古怪的性子,顿时让众人纷纷远离了他。
很快,宴席便到了尾声。
常凌霄一个个将宾客送走,便再度返回了三楼。
一时间,整个三楼,就剩下了他们二人,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多谢小兄弟,没有在宴会上没有直接动手,给足了我常某面子!”常凌霄笑道。
脸上没有一丝不甘,反倒是十分豁达。
刘枫摇了摇头,淡淡道“常师兄先我入的风雨楼,算是前辈,作为师弟,这点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常凌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师弟可否答应师兄一件事。这八方楼掌柜是我故友,常某的恩怨,与他人无关,你我二人可否移步城外再战?”
刘枫没动,他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常凌霄良久,最后轻轻一叹。
“常师兄,我今日来无意杀你。只要你将《碎星逐风步》交给我,我现在就可离去。”
常凌霄在风雨楼十五年,所杀之人皆是恶贯满盈之辈,刘枫自然有所耳闻。
这也是为何常凌霄的阎王帖都下了这么多年,也无人前来的原因了。
若非刘枫翻遍了阎王帖,只有常凌霄的功法最适合他,他也不会前来这泗水镇!
闻言。
常凌霄笑容依旧,他动作不变,侧着身子,伸手作着请的手势。
“师弟,随我出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