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繁星就准备动身去繁星馆巡视了。
繁星馆,繁星馆,便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生生不息的一个证明。
如今的她可不是两年前的她了,虽还不能说富可敌国,但再过个四五年未必达不到,但是做人要低调,财不露白之外,美貌也要藏起来,出门时一顶皂纱垂到脚踝的帏帽是肯定不能少的,且是重中之重。
这两年,她依旧保持‘宅’的基调,鲜少出门去交际,将平国公府最美姑娘的美名和风头全给了上官明瑜,至于上官明珂,明珍,明珠几个堂妹,礼节到了就行,她们不来欺她,她也不会将巴掌甩到她们脸上去。
绮罗院就是她的私人领地,这领地之外的闲杂人等都与她无关,她是活给自己看,又不是给别人欣赏的,所以也就不需要让别的什么人知晓她活得是多么地畅快恣意。
正要出门时,难得休沐的上官玄策雷打不动地过来看女儿了,他如今已经无需坐轮椅了,拄着拐杖便能行走,拐杖也从两个月前的双拐,变成了单拐。
见是他来了,繁星立刻走出去相迎。
“父亲怎么来了?阎大夫不是说过,父亲每日正午开始需得泡药澡两个时辰的吗,如今正午才刚过啊。可是药草不够了,若是不够,女儿这就让人去取来。父亲的腿现在可正是关键时候,不能有差池。”
她对这个便宜老爹也算是挖心掏肺了,说给他治腿就治腿,两年前钟嬷嬷说过的怪医,便是现在给他治腿的阎大夫。
说起这位阎大夫,趣事可就多了,要让他心甘情愿给上官玄策治疗腿疾,可不是外界传的那样单单一根粉红娘娘就能了事的。
她可是花了足足半年的时间与他斗智斗勇,也正是这半年激发了她种植草药的真正天赋。
“不用了,阎大夫说了今日起药澡就不必泡了,这一环已顺利结束,从今日起每三日寻他过来扎针即可。对了,你四叔从边关来信了,还捎了一箱子礼物给你,里头有什么东瀛,还有大食国的秘药典籍。我让马三家的替你先整理一番,再送过来。明琅,你那书屋可还要扩建,这两年你搜罗的药集,医方都快赶上太医院的藏书阁了。若是放不下了,可要早说,我好让下人赶紧给你置办妥当了。”
繁星走过去搀扶住他的胳膊,与他并行进了屋子里,扶着他坐下后道:“够了,您也说了都比得上太医院的藏书阁了,这天下还能再寻出几本秘籍来。父亲替我好好谢谢四叔,不知道四叔在军中如何了,灸丸可还够?”
两年前,他既然替上官玄策治了腿,那索性上官玄竺也就一起治了,反正阎大夫在她手里输的赌局,去了这两人,还能再治三个,名额管够。
相比上官玄策的腿疾,上官玄竺的好治多了,阎大夫当年就因为他好治,死活都不肯治,一脸鄙夷地表示她这是看不起他,堪堪拖了一个月,被她搅扰得不行了,他才勉强肯治。
上官玄竺的腿治疗了三个月就好全了,比原来的腿还好使,治愈后便奔赴去了边疆的前线,如今虽然还只是一个五品的关口守御千户,但他年轻啊,今年也不过二十六,只要慢慢积攒军功,前途不可限量。
“你那些灸丸,他都舍不得用,西北虽然苦寒,但他身子还受得住。”
“有什么好舍不得,用完了再问女儿要不就行了,女儿最不缺的就是药材,正因为西北是苦寒之地才特意给四叔准备的,他的腿虽然治好了,但到底伤过筋脉,若是天气冷过头了,有可能会出现老寒腿的症状,不能轻忽,父亲回信时好好与四叔说说吧,他向来听您的话,回信时,您再捎上五大罐子的灸丸去,告诉四叔就是拿它当饭吃,一天吃三顿都管够。”
上官玄策失笑道:“你这孩子……你以为你四叔为何不舍得用?便是知道这灸丸制作不易,你四叔其实就是怕你太辛苦了,且这里头的药草有几十种,那药草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是你辛苦种的。阎大夫那脾气又是个喜欢刁难人的,他更怕你为了他又受一回罪。”
“四叔还记得当初女儿和阎大夫死磕的是呢,都过去多久了,他怎么还放在心上,不过是求了他治父亲您的腿,四叔也是腿寿山,那便一起治了呗,无非就是让阎大夫扎了您,再扎一下他的事儿。相比之下,保家卫国可比我做的事儿辛苦多了。你回信时与四叔说,若是他真想疼我,不如多多积攒了军功做大官,日后好为我撑腰,让我在京都城能横着走。”
上官玄策听了大笑,拍了大腿一巴掌道:“好,这个好,我这就给你四叔回信去。哈哈哈……”眼角扫到桌上的皂纱帏帽后道,“你可是要出去?”
“嗯,年关了,清算一下总账,这底下的伙计也忙活了一年了,我也该去犒劳犒劳,这该奖的奖,该罚的罚,也好来年让他们再创新高。”
“这天下怕是没有像你这样的做生意的了,每七天就有一天假,到了年关,小年就开始歇业,让伙计归家过年去,元宵节过了才准回来,那有回乡的,路途远的,你还给车马费,家有老的小的,还准备了年节礼,封红也是十几两的一给。要不是知道你现在是日进斗金,我真怕你亏得血本无归。怪不得这外头一听繁星馆的要招伙计,削尖了的脑袋往里挤。”
繁星亲自给他添了一碗茶水道:“这就跟父亲带兵打仗是一个道理,生意场即战场,伙计就是我麾下的兵,他们好了,女儿这军队才好,女儿可不是胡来的,严格做到赏罚分明,多劳多得。”
作为一个现代人,怎么可能让劳动人命一个月才一天休假,简直违反劳动法啊,做六休一已经很凶残了好吗,原还想着搞一下年假方案的,结果几个掌柜听了联名起来驳回了她。
唉,想做个好老板都不成,那就只好满足一下现代上班族的愿望了,春节假期便从小年放到元宵!
呵呵……老实说,她莫名有满足感。
父女俩开开心心地又说了一会儿话后,上官玄策就先回去了,繁星看了看时辰,再不出门就要迟了。
今天除了盘帐,还是大辰国‘繁星馆有限公司’的年会,她这个董事长可不能缺席,戴上帏帽后,她带着红樱和青柠火速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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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玄策刚回到自己的晴雪院,上官玄笙就让人找来了。
虽平国公府是上官玄笙这个二老爷当家,但在一些大事上,他从不敢专断,每回都要找上官玄策去商议。
上官玄策拄着拐杖进了松正院的书房,进去后,上官玄笙就让伺候的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并关上门,他神色显得有点局促不安。
上官玄策坐下后,问道:“说吧,何事?”
“大哥,明瑜的婚事您看……”
听闻,上官玄策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你才是她的父亲,她的婚事当然是你看着办,问我何用?”
“可是瑞王他……”上官玄笙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神色比刚才更局促了。
“你可是想问他登上皇位的可能性有多高?”
上官玄笙抬头,眼光发亮地点了点头,若论起朝廷的局势,他相信没有人能比大哥看得更透彻了。
而他口中的瑞王,就是四皇子赵旭。
元玺帝这个皇帝也是个倔的,两年前都那副光景了,他还是坚持不立太子,不立太子也就算了,元玺二十一年春,他直接下旨让皇子们出宫建府去了。
赵旭便被封为了瑞王。
要知道,皇子封王之后是要到各地上任,远离皇宫的,今后没有命令不得入京,一般这是在有太子的情况,这种没太子的情况就让皇子们去封地混,他也不怕搞出一个历史上的‘八王之乱’。
不过好在他脑子还算清楚,虽然众位皇子都封了王,但采取食邑制度,被封王的皇子可以从封地收税,但是不得远离京都城,很明显这是防止几个皇子在各地造反。
朝臣们也是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你既然怕皇子造反,倒是赶紧立太子啊,虽说立了太子,也不见得皇子们就不造反了,但总好过眼下这种情况吧。
而且一般皇子出宫建府封王,都是已成家的情况下,二皇子赵晗和三皇子赵晔倒是早已有正妃,尤其二皇子赵晗,特别能生,嫡子加庶子已有四个,是几位皇子中最早有儿子的人,出宫建府也没什么问题,不出宫建府才有问题。
可四皇子赵旭,五皇子赵旻都还未娶妃,并不符合建府的规矩,若拿岁数说事,两人一个二十一,一个十九,那也勉强够格吧,但六皇子赵旬今年十六,八皇子也才十三,也被建府封王了。
对了,还忘了一个,大辰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亲王——九皇子赵渊,今年三岁,封肃王。
正因为元玺帝的这一手,让朝臣们有点不好下手,到底把牌赌在哪个皇子身上比较合适成了近两年的一个谜题。
私底下,朝臣们觉得瑞王赵旭是最有希望的,但若考虑的子嗣问题,封为康王的二皇子赵晗也不是不可能,可这后头还有占了一个嫡子的宣王赵晔(三皇子),虽然皇后只是他的养母,但的确是嫡子之名,要是这几个都不行,那还有一个五皇子,如今被封为贤王的赵旻。,元玺帝在众位皇子里可是最疼爱他的。
六、八两位皇子,倒是希望不大,除非元玺帝还能再活个十年,可他能活吗,很明显他不能啊。
九皇子就更不可能了,就是元玺帝真能再活十年,他到时也不过才十三岁,毛都还没长齐呢。
作为朝臣,谁不想成为下一任皇帝的左右臂膀和宠臣啊,那都是卯足劲地在观察局势。上官玄笙的目标更大,想做下一任皇帝的岳父,让平国公府一举成为皇亲国戚,不然他如何会放任自己的女儿和一个皇子相处甚笃?
他这点小心思,上官玄策早看出来了,他冷下脸来道:“二弟,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掺和进争储的事情里去。”
“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如今明瑜也快及笄了,看瑞王的意思,提亲也就是早晚的事儿,我之所以这么问你,就是想大哥你给一句话,这门婚事咱们到底要不要结,若是不能,现在还来得及,可要是等瑞王登门了,那一切就晚了。”
“你先说说,你是如何想的?“
“我自然是……自然是想女儿幸福,有个好归宿,不拘他是什么身份的。”说得很冠冕堂皇,但心虚的眼神出卖了他。
上官玄策没戳穿他,说道:“若我与你说瑞王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你可信?“
听闻,上官玄笙惊愣当场,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出一句:“这……这怎么可能,谁不知道他贤名在外,朝廷内外都说他是……”
“你不信就算了,我言尽于此。瑜姐儿是你的女儿,你自己想明白就行。”瑞往那样的品性,瞎了眼了才会让女儿嫁给他。
“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不信你,而是……瑞王怎么看都是个谦谦君子啊。”
“你心中已有定论,有何必多此一举地问我,他若是能让你看出来,也就不是现如今朝廷内外呼声极高的瑞王了,罢了罢了。国公府如今是你掌家,你这个国公爷说行那便是行。”
上官玄策起身,利索地拄着拐杖就要走了,心知这和脑子清楚的人说话才叫沟通,这脑子不清楚的就是掰开了脑壳与他说也是对牛弹琴。
此刻,上官玄笙被他的那些话堵得惶惶然,全然忘了要起身送他。
当晚,文氏见他闷闷不乐,便追问了几句,一听上官玄策说瑞王不好,她便怒道:“老爷,他那是嫉妒咱们呢,如今齐王世子都不上门提亲了,自己女儿嫁不到好的,便也不想我们瑜姐儿嫁个富贵的,你可千万不能听他的。”
“你胡说什么呢,大哥不是这种人。”
“我看他就是这种人,你看他治腿治得多利索啊,也是造化好,竟还真被他治好了,若真好了,怕是会想办法夺了你的爵位去。”
“放肆!!”上官玄笙厉声喝道:“你简直最毒妇人心,怎敢如此编派大哥,你这是在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吗?”
文氏不依了,眼睛一眨就哭了起来,“我可是为了你,为了咱这个家好啊。瑞王哪里不好了,孝顺母妃,善举无数,对瑜姐儿更是呵护备至,之前他怕瑜姐儿心里不舒服,还将仅有的两个侍妾打发了,就这份心思……呜呜呜……他可是皇子,别说养两个妾侍了,二十个妾侍那也是养得了的,昨日老太太还提及该给瑜姐儿准备起来了,你可好,放着这么个金龟婿竟不要了。你要那兄友弟恭的名声,那也不能叫瑜姐儿受了委屈。呜呜呜……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还不是想她嫁得好了,日后你也能享享福。呜呜呜……说我最毒妇人心,我要是那毒妇,这家能这么安生吗?还不如让我去死了算了。”
“说你两句你哭什么,就知道哭哭哭!”
他被文氏哭得心烦意乱了,直接摔门走了,去了姨娘那过夜。
文氏恼得恨不得能抠花了那姨娘的脸,但到底没胆子这么做,愤恨地去了上官明瑜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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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生意啥的,我就不写细了,毕竟宅斗文里太多了,写来写去就那些。
主要是繁星这个买卖,用不着和人打破头似的挣,因为没人争得过她,而且成本很低,了不起甘露用多了,多喝点水补回来这样。
所以这块不是我偷工减料,是如果细写,太拖沓了,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