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秦燕支为了繁星随便收徒弟的事儿,跑了好几趟中指峰,次数比他前几十年加起来的总和还多,但是不管他怎么循循善诱,晓之以理,繁星都当他是放屁。
当然,她很清楚秦燕支完全是为了她好,毕竟徒弟是师尊的门面,有个天赋好,聪明伶俐的徒弟,带出去也威风,若是长大了学成了,能在仙门的论剑大会上一战成名,师尊脸面也有光不是吗?
尤其她是被誉为仙门第一人的人物,若是徒弟连个丹也结不出,别人会怎么想,茶余饭后就是个笑话,但繁星不这么以为啊,收个徒弟还要看别人怎么想,活的多憋屈,她又不是为了别人而活的。
于是,她很无情地打断了秦燕支的苦口婆心。
“师兄,收徒也要看缘分的,很显然我和暖暖有缘分啊。”
她不说这事儿,秦燕支还不会生气,一说他脸容就板了起来。
“干预凡界之人的命格,你可知是会受戒天雷的!!”
“知啊!”
“知道你还如此做,往日你如何随心所欲,我都只当你天生『性』子高傲,不受束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没叫你明知故犯,你如今已是大乘期初期的修为,日后突破中期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渡劫天雷已是让人九死一生了,你还要多受一次戒天雷,你当真不怕自己会魂飞魄散吗?”
繁星甩着腰上系的一枚代表中指峰峰主的佩环,无所谓地道“做都做了,问怕不怕有何用?受着就是了。”
“你……!!”秦燕支见她态度如此,当真是气得什么儒雅都要没了。
繁星见状,赶紧端正了坐姿,对于她而言,秦燕支可不仅仅是这一世的师兄,也是前一世的父亲,这长兄如父,放在他身上真是太适合了,因此打心眼里的敬爱他。
她也纳闷了,怎么上一世,这一世,都会有他,若说只是容貌一样,未免太巧合了,怎么不弄个长得像齐湛的在她身边呢。
所以,她认为上官玄策可能与自己有什么联系。
可惜,这答案无解,除非菩萨在身边能问,但不管如何,繁星还是极其敬重他的,下意识里将他当做了至亲的长辈。
“好了,师兄,我知道错了,你就别在叨叨我了,下不为例。”
“你真知道错了?”
“嗯,嗯,你要不信,我可以发誓。”她并了三指指向天,虔诚无比道“我百里繁星在此发誓,日后必当听从师兄教诲,如若再犯就罚我修为尽……”
秦燕支一听,立刻喝道“胡说八道些什么,闭上嘴。”
“……”她无辜地抬眼瞅他。
秦燕支被她这眼神瞅得反倒像自己欺负了她似的,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想如何便如何吧,我不管了。”
反正就算想管,这个小师妹也不会听他的,就连师尊不也拿她没办法吗!
繁星见好就收,自然也要说几句好听的安抚一下他。
“别这么说嘛,师兄,我真的不会再犯了,其实我也明白,师兄是觉得温暖没有天赋,灵根浅薄,我做她的师尊简直是暴殄天物。但凡我百花殿要收徒,放出消息去,三天之内乌云宗的门槛就能被来此拜师的修士踏平了,我想要什么样的徒弟都行。可是师兄啊,这收徒当真是要看眼缘的,第一眼相中了就是觉得喜欢又能怎么办?若是相不中,那日后我也未必会真心教导他。再者,你自己不也一样吗,你那首徒文柳,在你收的徒弟里,资质并非最佳,还没排行第三的晓落叶好呢,但你还是对他宠爱有加,哪一次不是有了好丹『药』,都紧着他。我知,文柳虽然资质不是顶好的,但『性』子好,你就是觉得他稳重,对几个师弟也友爱,不骄不躁,能担大任,在我眼里暖暖也是啊,资质差,灵根不好,又不是没有法子补救,剑修不行,哪还有丹修,阵修,符修,总能找到适合她的。我当时就是觉得这孩子可怜,没想那么多,你瞧,她名字叫温暖,人也很温暖对不对?”
秦燕支瞪眼道“我说一句,你能说十句,我还能说什么?”
“哈哈,师兄能明白,且不计较我的罪过就好了。那你日后来,瞧见暖暖也不要总唉声叹气的,这孩子年纪虽然小,但心思过于敏感了些,上回你来,她便偷偷寻我,问我,师伯是不是不喜欢她,我安抚了许久她才不哭的。师兄你没收过女弟子,你不知道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样,心纤细着呢。”
秦燕支心里顿时有点不安生了,“她哭了?”
“嗯!”
“那……”这如何是好,他有点慌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卷了又卷,视线往外头打坐炼气的温暖看去,“我要不要给这孩子送些什么礼物?”
繁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师兄,你果真是个大好人,行了,温暖不会计较这些的,你下次来冲她笑一笑,小丫头就高兴了。”
“可孩子年纪小,若是藏心里了……”
“师兄,带孩子我比你有经验,听我的就成了。”
“说的好像你生过似的,我看你教徒弟就是在放羊。”
繁星真想与他说,她真就生过的呀,哪像他,四舍五入一下也有一千三百多岁了,还是条光棍。
“师兄,这你就不懂了,女人天生就会带孩子,不像你们男人要当爹了才会懂,说起来,师兄你是不是也该成个家,为乌云宗寻个宗主夫人了。仙门十大宗门,也就你未有成家吧?”
“何故提这个……”秦燕支看上去对这个话题很不敢兴趣,看了一眼繁星,道“不必提我,不如想想你自己,你也老大不小了。”
“我?不用了。”
在没找到齐湛的转世前,她是绝不可能对什么人动情的。
想到齐湛,她脸『色』就阴郁了,茫茫人海,她要怎么找?这两个月里,她绞尽了脑汁,就差元神出窍的往外头寻了。
涅盘大陆太大了,谁知道他到底在哪?
秦燕支却只当她心里还想着萧元鼎,蹙眉看了一眼同样在打坐炼气的萧湛。
这孩子现在每日都需她的灵力安抚魔丹,日日如此,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她甘愿如此已能说明一切。
“师妹,你既对他一往情深,又为何在那日……对他那样……”
“啊”繁星不是很明白他在说什么。
秦燕支却有些激动道“论剑大会擂台赛,风清宗派出他与你应战,你仅仅在七十招内就将他打败了,打败他后你……你何故还要与他说……凭你也配娶我……”
“……”繁星此刻心情活似吞了只苍蝇。
原身这个蠢货!!
这事儿细细从记忆里挖掘,还真有,只是她心系齐湛,对萧元鼎和原身的爱恨情仇没什么兴趣,选择『性』无视罢了。
论剑大会上这般做,当众说这种话,已经是羞辱行为了。可谓奇耻大辱啊。
怪不得萧元鼎不喜欢她,要和别人私奔
活该啊!
“你不知道……他对你……”秦燕支原本已脸现愠『色』,可稍后怒意微敛,没再继续说下去。
只是脑中不仅想起昔日的少年每回来乌云宗,都会问他,她在不在?或是去了哪,也总会拉着他壮胆,去偷偷瞧她练剑,那一瞧就是一天,甚至更久,却连话都不敢上前搭一句。
“燕支,你师尊当真要将她……她许配给我!?我是说你的小师妹,而不是别人?”
那一天,少年高兴地仿佛得到了天下最美好的东西,只这一句就问了无数遍,他只好一遍遍地告诉他是真的。
犹记得,俊美的少年眉似柳,粉颊含笑,因为太高兴,而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他更记得少年回去的时候,走路就像是踩着云一般,腿都是软乎乎的,御剑飞行的时候差一点从剑上摔下来。
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直到亲事定下,他才安下心来,非要拉着他一起喝酒,喝醉后念着的都是她的名字。
论剑大会比试,他输了,还遭到了羞辱,他以为他会难过,这样的事儿谁不难过,被心爱的女子嘲笑配不配,若是心『性』高一些的,怕是当场就会要求退婚吧。
然而他却说,自己的确配上不她,修为配不上,身份也配不上。
“不过,没关系的,燕支,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会更努力的修行,不管多苦,不管多累,我一定会让自己跟上她的脚步,做一个配得上她的男人。”
少年眼中毫无被羞辱愤怒和伤痛,只有浓浓的恋慕,那是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的爱意。
可是……他太急了!!
秦燕支喉咙干哑,眼眶微微发红,握紧的拳头有些颤抖。
他太急于求成,走火入魔了,又遇到魔宗的伏击,至此再不可能踏上修仙的正途,修仙之人一旦入魔,便无可挽回,谁也救不了。
“燕支,我求你别告诉她,永远都不要告诉她。”
少年不顾入魔后千疮百孔的身体,来到乌云宗,就在他们即将要成亲的前一天。
“她一定能遇到比我好千百倍的人,我果然不配的,哈哈,燕支,就让她恨我好了。”
入魔修为损毁和忘恩负义,他选了后者,那是少年最后仅存的自尊。
然后,他带着绝望走了,再没回来,背负所有骂名,背叛了恩重如山的师门。
少年那绝望的笑脸像掠影一般就这样在他瞳里的浮光处搁浅,那是他最后一次见他。
“师兄?”
繁星还等着他说下去,但是秦燕支已经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无事,左右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不必再提了,那个少年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师兄,那我刚才说的提议如何啊,你不如先紧着自己的终身大事啊。”繁星只是开个玩笑,毕竟她敏感的觉得秦燕支刚才明明是生气了。
至于生气什么,她未可知,也不想问,但凡和萧元鼎有关的事儿,她都不太想知道。
“娶个能干的美娇娘,也好帮你分担一下宗门的事务,省得你每日每夜忙得团团转,还要『操』心这个,『操』心那个,我看着都觉得累。”
“这种事,无需你『操』心。”
“我也不想『操』心啊,可是师尊总说我们几个要友爱,总不能让你独身一辈子吧,也是,从没看你对哪家仙子另眼相看过,你不如说说喜欢什么样的,我们几个也好替你寻寻?”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啊,秦燕支真的一直都没有成亲。
“师兄,你别告诉我你其实喜欢男人啊……”这话也就是随口一说,繁星也没多想,开个玩笑罢了,秦燕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兔爷。
秦燕支却是默不作声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繁星的眼神就有些可怕了。
“呃……”这是生气了?
肯定是生气了,一向温润如玉的秦燕支怎么会『露』出这种吃人的表情呢。
“我还有事,不打搅师妹了。”
“啊?”
繁星愣愣地看着他离开。
离开中指峰后,秦燕支没有回拇指峰,而是去了莲花山,对着萧元鼎的墓碑,看了一整天,连下雨了也毫无反应。
只是看着……
“燕支,她的剑练得真好,你看,你快看,若我师尊在定会说,这剑花堪比游龙,势不可挡啊。燕支,问你呢,你做什么在我后头,盯着我看什么,看你师妹啊。”
“哦……”
“是不是很好看……”
“嗯!”
“我回去也好好练,你陪我啊。”
“好!”
秦燕支笑了笑,将墓碑擦得干干净净,再将掉在坟包上的落叶摘干净。
曾经只愿他平安,哪怕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哪怕自己思念成疾,哪怕……再也不会有机会看他一眼,站在他背后静静地凝望,他也愿意。
“师妹,将阿湛视若己出,照顾得很好,你泉下有知也该高兴了吧,我也高兴,替你……高兴……”
少年不在的时光里,时间过的极慢,慢到他总觉得外头的天永远都亮着的,又或是总是黑夜。只是在偶尔的瞬间想起他的音容笑貌,想起两人比武时,他扫来的惊鸿一剑。
真想亲耳再听一听你的笑声,还有看看你挂着灿烂笑容的明媚侧脸。
一声叹息后,微风拂过,飘扬起来的只剩下墓碑前那形单影只的一人苍凉的袍角罢了……
中指峰。
萧湛迈着他的小短腿,跑向前方打坐中的繁星,大约是担心自己会吵到她,故意放慢了脚步,踮着脚走。
繁星其实知道他来了,只是她现在没空搭理他。她正放出灵识,利用元神穿山过海,对于一个恐高人士来说,这灵识可比自己爬高好多了,不然她可真要哭死了。
她利用这个方法正在寻找她要找的人,这是最近几个月里,她常常做的事儿。
只可惜,徒劳无功,毫无线索。
她不仅恨得有点牙痒,早知道如此,当初就该问菩萨要个寻人的法器,也好过自己瞎找。
所幸她有的是耐心,她就不信自己会找不到齐湛的转世,耐心有的是,元寿更是不用担心,她这个大乘期的大能,可是已能活万岁的了。
修仙此道,就是累积灵力,成就仙身之路一个过程。
凡人的阳寿最多不过百年,修仙者则于寿元与体质上已超脱凡俗,更何况是大乘期的大能,时间多长都不怕,就怕寻不到,她需要线索,哪怕是一星半点的线索即可。
唉……
她收回了元神和灵识,睁开眼,萧湛已经乖乖在她身旁坐下,乖巧安静地学着她的模样打坐。
这一般修仙的宗门子弟,都是靠师尊亲传功法的,而宗门越大,修练的典籍就越多,因此还可以靠这些修行典籍辅助,从而事半功倍。
若是资质好的,十五六岁前便可习得炼气之法,也就是到达炼气的第九阶,近而迈向筑基。
筑基一旦完成,金丹的凝结也就指日可待了。
而如她这般十岁就结丹的天才,万万年里也就出过她一个,再无第二人,所以以她自身的修行方法是肯定不适合教徒弟的,她也不希望萧湛结丹太早,宁愿他下功夫打好基础,因为基础越牢靠,对他今后融合魔丹就更有帮助,但是这孩子的天赋比她预想得还好,不过两三个月,已经达到了炼气的第四层。
他天赋太好,温暖天赋太差,到现在都『摸』不到炼气的窍门,一阶都未有达成。
如此差距,也是愁死她了。
“殿下!”
正当她盘算着要怎么教徒弟,第五出关了。
“嗯?你怎么出来了,丹炼好了?”
第五炼丹的速度是很快,但这次未免也太快了,莫非是修为涨了。
“不是的,缺了几味『药』材。”
炼丹需靠草『药』,有些草『药』名贵无比,也稀缺无比,草『药』还算好的,若是需要某些魔物和妖物身上的鳞甲内脏什么的才叫麻烦。
繁星突然眼中一亮,有了,带徒弟们历练去。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
“走,咱们下山打副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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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一不小心放了把刀……哈哈哈哈!我估计你们谁都没猜到,哈哈哈。
便宜老爹我……专职死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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