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殿宠徒弟那是出了名的,虽然这五十年,她低调带徒弟,人跟隐遁了似的,别说旁的人了,就是乌云宗的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也就寻仙阁出任务时偶有联系,但她那仨徒弟所用的剑,明眼人却是一看就能明白的,不仅是耗费人力物力这么简单,更是需要上刀山下火海的寻找材料才能铸造的,就靠三个金丹期的小娃娃,弄个剑穗大约就能让他们死几回了。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当真是见剑便知她有多宠。
不仅是宠,这乌云宗的人都是护犊子的性子,这徒弟,还是首徒被打伤了,如何能忍气吞声,众位宗门大能有感事情可能会不好收拾,都三三两两地往乌云宗的营地去,自然也有那些喜欢看热闹的,巴不得事情能搞大,若是就此乌云宗能和星斗宗恶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管清寒将受了伤昏迷的萧湛送到了乌云宗的营地,几个医疗组的弟子见了,脸上的表情都极难看。
有赶到的宗门大能想上来帮忙,但被管清寒拒绝了。
这种事如果不是自己亲自来,如何能显得诚心实意。
乌云宗的弟子将昏过去的萧湛抬到担架上躺着,其中年长的一位弟子道:“云澜君,多谢您将师弟送回来,我等需要治疗师弟,便不留客了。”
星斗宗和乌云宗素来交好,这般急着赶人还是头一遭,何况管清寒不仅是这些弟子的前辈,更是星斗宗的宗主,这般赶人可说是十分无礼的。
管清寒没生气,自知理亏,刚才的比试虽是历来都有的规矩,但将人当场弄厥过去,他也是头一份。
“可是百花殿不愿见我?”
他笃定繁百花殿气恼了,指不定本来想冲过来揍他的,被秦燕支给拦了,秦燕支便派了这几名弟子来接人,顺带让他赶紧走,他和百花殿若是打了起来,打凶了,灵剑山估摸着就要没了。
“师叔未曾说过这样的话,是宗主交代的。”
这不就是一个意思吗?
管清寒道:“诸位不用担心,我替他把过脉了,灵脉无损,只是灵力损耗尽了,又加上他乱……”乱来这个词,此时说必定引起众怒,他只好改口道:“他过于拼命,力气耗尽了,我输了些灵力给他,休息一晚上大体就能恢复了,还请几位通报一声百花殿,此事错在我,我想亲自道歉。”
几个弟子听到他说萧湛的伤不重,脸色好了些,但对于管清寒的要求,却是不能答应的。
虽说他们这些弟子和这位晚入门的师弟并不是很熟悉,但他们都极为崇拜自家的小师叔,爱屋及乌,连带着她收的徒弟也颇为偏爱,而且平日里,温暖小师妹时常做些好吃的送于他们,崔润更是个嘴甜会哄人的,一来二去,哪怕是萧师弟脸冷脾气更冷,甚至还打伤过几位师兄也都不去计较了,小师叔之后还破例亲自指导他们的剑术,所以早揭过去了,第一场御剑比赛萧师弟拔得头筹,为乌云宗争了光,相较之下,当然是护着自己人要紧。
而且乌云宗从开山立派以来,宗规第一条就是团结,只要不是犯下逆天大错,或有违道义的事,那就是仙门百家杀上门了,宗内弟子也都会往死里护着的。
如今星斗宗宗主打伤了自家师弟,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那都是犯了他们乌云宗的大忌了。
“云澜君,您还是先回去吧,师叔是不会见您的。”
“这样啊,那……我想见苍松君……”
见不了百花殿,见秦燕支也是一样的,这事是他理亏,怎么也要先赔个不是才行。
“云澜君!”
林瑶从外头走了回来,众位大能见她来了,都松了口气。
几位弟子见是她,立刻作揖行礼,“林师叔!”
“嗯。”林瑶挥手让他们将萧湛带下去好生养着,等人都走了,她转身对管清寒道:“云澜君,你这时候来不是正好撞上师妹的心火眼子马,她要是发作起来,师兄加上我都拉不住他。”
“怪我不好,我没想到那小子会这么拼命。”
“这也是意外,谁也不想的,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云澜君也不要过于自责,师妹那里师兄会想办法的,只是现在您万万是不能去见她的。”
见了肯定会大打出手。
“我明白了,那这样吧,我明日再来。”
林瑶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他再不走就是纯心挑事了,但他又觉得就这么走了也不太好,又转身道:“我一会儿派个弟子将舒华最近炼就的一些养元固本的丹药给你们送几颗过来,就当是我的赔礼了。”
林瑶道:“好,舒华的丹药肯定是好东西,我便代师妹收了你这赔礼了。”
星斗宗的舒华也是有一个修为极好的炼丹大师,炼丹的能力绝不在罗清云之下。
两人作揖告别,管清寒走后,众位大能也都散了。
林瑶上了观赛楼,原以为楼里会被繁星砸个稀巴烂,却是平静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是怎么回事?”她这么着急赶回来就是怕师兄拦不住师妹,怎么也料想不到会这么平静。
林瑶蹙眉瞧了一眼,发现应该发脾气的那位竟然支着脑袋睡死了。
秦燕支嘘了一声,将她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别吵醒她!”
“师妹这是睡着了?”
“嗯,睡得极沉。也不知道是太累了呢,还是渡劫迟迟未到的副作用,她回来后就睡着了,喊她都不醒。”
“还有这种事,那萧湛……”
“她没看见!”
林瑶愣了愣,但转而又觉得这是好事啊。
“云澜君刚才来了,我给打发回去了。”
“我让弟子去接应的,他没硬要上来吧?”
“肯定想啊,只是他与师兄一样很了解师妹,知晓眼下不是道歉的时候,还说了要取几颗舒华炼的丹药送过来。”
秦燕支道:“该!他也是下手太重了。不知道点到即止吗?往年有谁像他这样下狠手的,亏得萧湛没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师妹醒来知道了,非杀上门去不可。”
“我看了比赛,其实也不完全是他的错,是萧湛自己不管不顾的拼了命了。师兄,我琢磨着,以他的才智,应该想到这不过是个试探的啊?”
“那是你不了解他,我可是在他小时候就看出来了,他呀就是被人骂到眼门前也不会失了冷静和忍耐,但若是涉及师妹的事儿,那便另当别论了,必定让他脑子糊成一团浆糊,这一点真是与他爹一个样子。”
这话……林瑶可不敢接,又回头望了一眼正在阳台上关注温暖比试的第五。
温暖已经进入赛场了,正与叶欢力拼中,论实力,她不可能是叶欢的对手,但靠着一股信念,也打出了该有的实力。
只是实力仍是悬殊,时间越长,她被欺负得越惨,那叶欢也果真是个脾气不好的,面对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还睚眦必报,叫她也生出了一丝恼意。
估计是温暖被欺负惨了,第五的葫芦开始颤动了,冒出丝丝的妖气。
正当第五将栏杆捏成碎粉之时,温暖从剑上被击落,比赛结束,叶欢获胜。
他突然变嗖的一声从破损的栏杆处一跃而下,肯定是去接温暖的。他是百花殿的妖,只要亮出手上的封妖镯,也没人敢惹他。
想罢,他又看向了崔润那边,想着这小子肯定能赢了吧,却是输了!!
“这……”林瑶不敢置信看着屏幕,竟见崔润从剑上摔落,摔了个狗吃屎。
他的对手,绫若阁的阿夙可威风了,绫罗纷飞,齐齐冲上前去,往他屁股上打。
“死胖子,这下知道是谁厉害了吧,以后看到姑奶奶你就得让路。”
“你……无耻!!“崔润从土堆里抬起头,鼻孔里竟还流出两条血痕,抹了一把后,结巴结巴往她胸口瞟,“哪有……哪有……”
阿夙挺挺胸,伸手将前襟拉好,扬起傲娇的小脸道:“兵不厌诈!学会了吗?”
还未进入比赛场区的陆离,看到此幕,捂着眼睛,扭过头去。
这样的师妹她没有,不认识!!
而绫若阁营地里的弟子……脸都有点黑。
这招可是老狠了!
不过是阿夙的话,她真干的出来,众弟子哆嗦着回头偷瞧自家宗主师尊的脸色。
哎呦喂!!
阿夙小师妹肯定又要被关禁闭了。
这时,监考官道:“陆离,你的对手来了。”
陆离抬眼,便看到有个少年御剑而来,他御剑御得极不稳当,像是受伤了,一直捂着自己的腹部,近看才发现真是受伤了,一脸青肿,明显是叫人刚揍出来的。
因两人都到齐了,监考官也没寒暄,直接挥袖,将她和他送进了比赛场地。
后头追来的一行人,见人就这么不见,当下便破口大骂了起来。
监考官喝道:“肃静!!”
旁的弟子见了,认出了这几位。
这不是星斗宗的弟子吗,可刚才那个鼻青脸肿的少年也是星斗宗的啊。
那少年叫啥来着?
哦,对了,沈潮,就是那个从比赛开始就被星斗宗的弟子欺负的小可怜,瞧那样子肯定不会是陆离的对手,大家只管等着看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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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层妖塔。
此时的繁星并不知道萧湛受伤了,她坐在一处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地方,闭目养神,但养神之际,老觉得有人在看她。
不用问,肯定是苏绥。
她便没去搭理,一般这种人越搭理,越来劲儿,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也不知道这货怎么想的,都说的那么清楚了,怎么还冥顽不灵呢。
她在心里咆哮着:还看!!再看,戳瞎你啊!
倒是姚瑾瑜睡得跟死猪似的还打起了呼噜,这心也是够大的,不过这并不打搅苏绥观赏美人的心境。
他清俊的面孔在塔中不灭的烛火下覆上了一层浅浅的光,照得面如白玉,俊美无暇,淡色的薄唇微微抿住,黑沉的眸子被长睫敛着,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繁星忍无可忍,终是睁开了眼,瞪了过去。
塔内有些热,让她额头出了些汗,汗水沾湿了些许额发,未干的额发有几丝黏在了右边的鬓角处,剩下的发丝散乱地搭在背后,即便有些狼狈,她依然美得令人心悸。
他的视线留恋在她露出的光洁额头和黑亮的眼睛上,明明离了些距离,却依旧能嗅闻到她身上的馨香,鼻尖随着呼吸微动了一下,大约是这气味太好闻了,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饶是刚才和妖兽们搏斗,他都没有如此气喘过。
繁星眯着眼睛瞧见了他想入非非的神色,气不打一出来,由于太热,额角的汗珠子顺着她白皙的皮肤往下滚,浸湿了单薄的衣领,她也懒得去擦,冷声道:“你够了没有!”
这一声十分响亮,惊着姚瑾瑜了,他从地上跳了起来,“啊?是不是妖兽袭过来了!”
“滚蛋!”繁星喝道,“睡一边去,这里没你的事儿!”
姚瑾瑜是不敢惹她的,只好瞅了瞅苏绥。
苏绥笑脸一开,对着他时却莫名冷飕飕的。
“姚宗主,你不如巡查一下,看我在楼梯上布商的阵法可有疏漏?”
“啊?”
他十分客气地道:“劳烦了!”
“……”
这是要赶他走啊。
走就走,老子还不乐意呆在这了。
“无妨,我这就去看。”
他走后,繁星怒而转身,背对苏绥而坐。
“你这么背对着我,不怕我偷袭吗?”
“……”
靠!!
繁星自觉这辈子没遇见过这么腹黑的男人。
她转了身,喝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嫁我!”
“滚!”
“为何?”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不喜欢你啊!”他不是齐湛,就是再好,再出色,她都没兴趣。
“那你想嫁谁?”苏绥咄咄逼人地问道。
“你管我嫁谁?”
这种事他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知道。
“萧湛吗?”
听闻,繁星怒得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起来,我们打过!”
“你没灵力!”
“没灵力,我就打不过你了?谁说的?”她有灵脉池,虽然不想乱用,但是这个人实在太可气,当真是忍无可忍了。
“我说中的你心事了。”
“你闭嘴!”繁星气得都要跳脚了。
他淡淡道:“你急了……”
急你妹啊!!
“若不是说中了你的心事,你又为何火冒三丈?”
“我……”她想怼回去,可是却完全不知道要怼什么,说自己不会嫁吗,说萧湛是自己的徒弟,不,她总觉得这些理由说了,更像是一种欲盖弥彰。
“你可是因为他是萧元鼎的儿子……”
其他的还好,惟独这个让繁星冷下了眼神。
这都多少年了,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肯放过这个话题,每年都能传出各种八卦。
“你要再敢说一个字,我真的会杀了你!!”
她不喜欢听见有人将萧湛拿来和萧元鼎比。
“你如何能杀……”
他的话未完,繁星已经聚集了一团灵气,往他脸门上砸了过去,他下意识躲避过去,但耳朵还是被擦了一下,流了血。
“你恢复灵力了?”他脸色很难看。
“哼,想恢复灵力还不难吗?”灵脉池的事儿,她是不会说的。
但苏绥也不是个脑子不好使的,若她恢复了灵力,就算顾忌外头的敌人,也应该会为了不想与他独处,去到其他层。
“你用了什么法子?”他很好奇。
繁星觉得这人真是啰嗦,直接跃上通往上一层的楼梯,正在楼梯上打盹的姚瑾瑜又被惊醒了,刚要张嘴,就被繁星的怒容给吓得闭嘴了。
“滚开!!”
繁星破了苏绥布下的阵法,上了三十二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