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斐曦发现自己来到一间极致奢华的房间内。
乌木圆桌上摆着一套琉璃茶具,举目四望,紫檀百宝屏风,嵌玉的乌木椅子,黄花梨花几上是宝玉石花篮,掐丝珐琅鱼洗,汉白玉的宝座……整个房间到处都是金银器皿和珍贵的瓷器,而墙上挂着无一不是名家字画。
如清泉流动般的声音从右手边传来,打断张望的目光,斐曦这才记起自己好像是被琴声吸引,走进来的。
仿佛被琴声所诱惑,她抬脚往里走去。脚下柔软得好似踩在云端之上,她低头一看,自己寒酸灰白布履下踩着的是花纹精致的厚厚地毯。
心中不知怎的冒起一种酸涩感,斐曦不喜欢这种感觉。
微微抿了抿嘴唇,她的眼神黯淡了几分,但在看到紫檀卷书琴桌后的人,神情立马又恢复如常。
琴桌角落里的三足玉香炉轻烟袅袅,炉内莲头香几乎微不可闻。
琴桌后的男人在轻烟中飘渺如仙,一身月白刻丝鹤氅,乌黑的青丝被镶玉的小冠束起。他端坐在古琴前,身姿挺拔如松,神情高冷若雪。如玉般的手指拨动琴弦,琴声如山涧流水,有着孤傲不愿被人打扰的冰冷清澈,干净得好似空气里都能闻到水流的清新。
意外闯入的斐曦心里装着心事,没有多少耐心听男子弹奏,直接开口打断对方的琴声,
“边前辈,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山?”
师门惨被灭门后,曾有一群穷凶极恶之人对她和纪师弟、小师妹三人穷追不舍。
在逃亡路上,三人走散了,斐曦独自一人回到青城山,默默地替枉死的师门众人收殓尸首,并刻下墓碑。
安葬好师门众人后,斐曦被面前的男人带到了天山。
师门在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此事处处透着诡异。斐曦心里推演着整个事件已知的信息,她不相信幕后黑手是与师门有着“杀子之仇”的霹雳堡堡主铁孤行。
这些年来,师父一直暗中调查着某件事情。似乎怕连累到她,从不说与她听。然而,即使师父未曾言语,她也能猜到师父在调查什么,毕竟师父对她从未有过防备之心。
青城派所在的青城山,并无多少令人垂涎的资源。既非为利,那便是师父的调查触碰了幕后之人的利益,又或者,对方的真正目标是霹雳堡,而青城派只是这场阴谋中微不足道的蝼蚁罢了。
斐曦身无武艺,势单力薄,想要报仇雪恨谈何容易。当男人以肯定的口吻告诉她,要带她前往天山时,她没有任何反抗,顺从地跟随着对方来到了天山。
天山,作为当今武林的顶尖势力组织之一,也是武林最为神秘的地方。
过去斐曦只在别人口里听过这个地方。武林中人口中的天山,指的是在华国最西面天然险要——天山十二峰。
天山十二峰一派三宗,以朔寒峰边渊这支为主,另有飞雨峰的双仪宗和北天峰的太虚宗。
往昔江湖人士,仅闻天山之盛名,却鲜少有人能目睹天山之人的真容。
天山武学源自何处,传承何方,无人能解。
曾有武林传奇人物武痴陈平生,孤身一人勇闯天山,欲窥探天山之秘。
岂料竟被朔寒峰一个扫地丫头用扫把轻易击倒。此事传遍武林后,武林众人对这神秘莫测的天山更是传得玄之又玄。
但三十年前,天山三宗不知为何发生内斗,天山之人因这场内斗几近死绝,天山一脉险些就此断绝。
然而,卫国大战时,边渊横空出世,以天山朔寒峰传人身份,一剑横扫北方异族,无人能敌。
至此,神秘的天山以及高深莫测的天山剑法再次走进武林人的视线中。
而斐曦此时需要一个安静安全又能接触到武林第一手消息的地方。
天山,无疑是打探消息的绝佳栖身之所。
一路上,斐曦问了男人很多问题,试图从男人口中获取一些有用的情报。
然而,除了知晓对方的名字以及他是天山之主外,这个冷漠的男人根本就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见男人总是不搭理她,斐曦便如一只被遗弃的猫儿,远远地退缩到一边,不再上前自讨没趣。
这一路上,斐曦尝试过到处探听纪师弟和小师妹的消息。奈何,武林众人都在讨论即将举办的第六届武林比武大会,没人提起被灭门的青城派,更无人知晓她的师弟师妹们去了哪里。
她沿途留下师门独有的标记,满心期待纪师弟或小师妹看到寻过来。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人来天山找她。
她曾想下山去寻找师弟师妹们,走到半路却被人拦了下来,对方说,没有主人允许她不能下山。
不会武功的她只能回到庄内,闯进对方房间,希望和这个边前辈好好沟通,允许她下山寻人。
“你可有心上人?”抚琴被人粗暴打断,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点也看不出他究竟有没有生气。
斐曦怎么也没想到,面前男人没有答应也没有直接反对她下山,反而问了一个让她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边前辈,多谢您这段时日的收留之恩。我师弟和小师妹现在不知所踪,我需要下山去寻他们。”
懵懂的斐曦一脸认真地望着对方的眼睛,边渊前辈的眼中似乎有种被人打断节奏的失神,不过霎时他便恢复如常说道:
“……三天后,你随我前往东吴岛参加武林比武大会。”
随后男人低下头继续抚琴,不再搭理她。
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对话总是像现在这样各说各的。这个边前辈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后,就不搭理她了。斐曦就跟对方置气一般,也从不回答对方问题,反而直接将自己要求说出来。
她不明白对方带她下山参加武林比武大会是要做什么。但她知道,三天后能下山,这便够了。
斐曦刚从边渊前辈院子出来,就遇到一黄衣女子指着她骂道:“你这人真不害臊,怎么能随便进我主人的房间!”
“斐姑娘,我们主人最重‘规矩’,你虽是主人带回来的客人,可我们天山规矩重,希望斐姑娘不要随意破坏。”
另一个粉衣女子走上来,面容带笑,眼中却是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视,她将“规矩”两字发音咬得格外重一些,分明是在暗骂斐曦是个没有规矩的人。
“侍书姑娘,侍墨姑娘,刚边前辈通知我,三天后要出门,我就不打扰你们忙了。”
斐曦面容平静地说完话,转身就走。
本来她来天山是想安静打探消息,谁知偌大的天山主峰朔寒峰,除了十几名残疾的老者,只有两名整天勾心斗角的丫鬟。
她要个江湖邸报这两人都要含沙射影一番,防她跟防贼一样,生怕她会偷了天山一页纸。
她不耐烦跟这种在小事上耍心眼,自以为是的人斗招,太掉价了。
她从一位老者口中知道天山还有另外两宗,但主宗这边除了边前辈就没一位正经传人。边前辈目前还没收过徒弟,让他们这些老人内心很是担忧。
斐曦当时听得一脸黑线,她又不是天山之人,关她屁事。丫鬟管不好,也没有继承人,性格还糟糕,嘶这种人结局都好不到哪里去的。
不知良心为何物的斐曦,此刻只想赶快从天山这艘摇摇欲坠的船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