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后的程余,简单洗漱后便躺上床。这一夜,程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了在地狱中见着的老者,也梦见了邱晓。
睡梦中,程余出现在一片烟雾缭绕的林中,着一袭长衫,恍恍惚惚、急匆匆在林中穿梭。像是一个迷路的人,一会停下脚步四下张望,一会又朝前走。走来走去,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突然,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飘飘然出现在他面前。这老者与他在阎罗王后殿亭子中遇见的老者一般无二。忽见老者,他连忙作揖。
“跟我来,跟我来。”老者的声音里充满柔和,似有无尽的魅力。
程余不及多想,紧跟老者身后。很快,他们来到了山坡上。那山坡与林子截然不同,矮矮的树丛散落其中,四周是绿草幽幽。
“从这儿下山去,你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程余刚要向老者表达谢意,转身的工夫老者似一缕清风,倏忽便消散无影。只听得空中传来老者的话:“人生路口总有迷茫,时会迷路。但存真诚,终能拨开云雾见青天。”
程余按老者的指引,匆忙朝山下而去。走着走着,许是他焦急了,一个趔趄,摔了下去。恍惚间他像失去重力一般,向深不见底的深渊跌落而去。他想要呐喊,可纵使他费尽全身的力量,始终都喊不出一句话来。他挥舞着手,所幸,他抓住了一根树干,稳稳地拉住自己要掉落的身体,艰难地爬了上去。爬上去的程余额头上渗出了一层汗来。
“好险,差点丢了命。”程余缓了缓神,继续朝山下走去。此时的他不再匆忙,而是踩着坚实的步子,不急不慌起来。
来到半山腰的程余,看见山腰一陡峭处,赫然出现一个身着白衣,头上扎着白色飘带的女子,仿佛随时都会从峭壁上飞下去。程余见状,惊呼不妙,他想着该是女子意欲要寻短见。匆忙跑了过去,说:“姑娘,危险。”
女子见有人过来,霎时间警惕起来。转过身:“你是谁?”
程余看见转身来的女子,居然长着和邱晓一样的脸,清秀中透着几分文雅,文雅中含着几分倔强,倔强中又填满了温柔。程余惊呆了,邱晓怎么会在这里。
“晓,你怎会在这里”程余脱口而出。
女子望着程余,似乎并无恶意,又见他有些惊讶地喊出一个她并未听说过的名字。忙说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口中所说的晓。”
“那你是谁?”程余深感诧异。
“一个将死之人。公子莫要多问。”女子并无意愿告诉程余有关她的始末缘由。
“为什么?你尚处豆蔻年华,缘何要想不开?”
“公子不懂。”说完纵身向崖下跳去。
程余见女子纵身一跃,来不及思索,伸出手去抓她,也一跃而下。幸运的是,程余的手居然抓住了女子的手。他看着渐渐下落的身子,挥舞着手,可他的手什么都没能抓住。无奈,程余只能拼尽全力,抓住女子另一只手,用力将女子拉向自己,将女子翻转上来。所幸,山崖并不高,他们跌落的地方恰好有一大丛由藤蔓编织而成的藤蔓盆。因藤蔓的柔软性,他们跌落时的重量被柔软的藤蔓给缓和了许多。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感到浑身疼痛。
女子见这个素昧平生的男人居然会为了救自己,奋不顾身跳了下来,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公子,你我素昧平生,何苦为救我枉送了性命?”
“姑娘,如花的年纪,为何要轻薄生命?”
听得程余问话,已从藤蔓中走出来的女子,突然间泪水盈湿眼眶,一滴滴清泪滑落在她秀美的脸上。
程余忍着疼痛,对女子说:“姑娘,别哭,别哭。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或许就好了。”
面对这陌生,却救自己一命的男人,女子不再掩饰,告诉程余,她娘家本姓徐,夫家姓章,十六岁那年嫁入夫家,无奈夫家男人好赌成性,不仅输光了家财,还欠了一堆赌债。后来因债主上门讨要无果,几个打手一拥而上,失手将丈夫打死。丈夫死后,债主依旧时常上门,婆婆见儿子死于非命,将一切过错都归咎于我,说我是扫把星,还要将我卖入勾栏,我抵死不从,找寻着机会跑了出来。想以此结束生命。不想,却遇见了公子。
听着女子的故事,程余满是愤怒,大骂:“怎会有如此婆婆?竟然想着将儿媳卖入勾栏?”
“公子也莫怪。”刚经历了生死的章徐氏似乎已经看淡。
“姑娘,有何打算?”
“今天得遇公子,说明我命不该绝。此生,我想就此遁入空门,每日为公子诵经祈福。若得来生相见,我定服侍公子一生。”章徐氏转身离去。刹那间,消失在程余眼前。
从睡梦中醒来的程余,好生奇怪。怎做了这样一个梦。一想到梦,他心中一紧,莫不是邱晓有什么不测?也不顾时间尚早,他拿起电话,给邱晓打了过去。
电话一端,传来了邱晓梦呓般的声音:“早安,余。”
从声音中程余判断出,此刻的邱晓还并未睡醒,听着声音,他感知到,邱晓平安无事。原本还因梦中之事悬着的心,瞬时缓和了起来。一时间,程余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余,怎么了?不说话?”邱晓见程余沉默,关切地询问。
“没事,没事。”原本程余想告诉邱晓他做了个奇怪的梦。转而一想,还是选择不说出梦中的事为好。
“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余,有我呢。”
“真没事。你没事就好。”程余匆匆挂了电话。接到程余电话的邱晓,已然没了睡意。她猜想着程余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要不,为何这一大早给她打来电话。邱晓欲要探究个明白,给程余回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程余才接了起来。电话接起,程余还来不及说话,便传来了邱晓焦急的声音:“余,怎么了?告诉我。”
“真没事,真的没事。”程余坚定地说。
“没事就好。真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一直都在。”邱晓毫不掩饰她对程余的爱恋。
好半天,程余才从口中吐出一个好字来。
挂断电话后的程余陷入了沉思。他开始后悔起一早打电话的行为。可木已成舟,后悔又有什么意义?他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别再去打扰邱晓。避免让邱晓越陷越深,也好免去邱晓对他的期待。如此,两人各自安好,就好。只是,爱而不得的心又岂能真正地安好?不经历一番折磨,爱过的心怎能放下?即使放下了,也会一直在心里。在夜深人静时,会不自觉地跑出来,搅扰得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