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游轮之行的兴致寥寥。”唐明远与赵泉并肩登舟,同宿一室。舱内设施虽佳,但为期三日的海上漂泊令二人草草布置完毕。唐明远语气坚决:“实在难以忍受。”
赵泉挂起西装,淡然一笑:“无楚瑾相伴,你何曾有过欢愉?”
唐明远坦率回应:“正是如此,更兼通讯不便,实在令人郁闷。”
赵泉掩饰不住戏谑,收拾完毕提议:“不妨外出散步?”
“可行。”唐明远戴上一顶缀有金色亮片的鲜亮帽子,搭配牛仔裤与宝蓝色t恤,仅携手机,无行李。
此时,徐舫等人正密切关注安德森家族动态,彼此戒备,无暇他顾。
两人漫步至餐厅,稍尝点心后重回舱室。唐明远忽起意,决意为楚瑾书函,日书一封,期待归家时感动对方。遗憾未携文房四宝,遂向服务员索要白纸,以黑笔在纸上两端绘以精致藤蔓花卉,中央空白处添以舞动蝴蝶,以寄深情。
赵泉首次目睹唐明远的绘画艺术,线条简约而图案高雅。画作完毕,唐明远随即执笔书写,赵泉欲赞其审美之时,忽闻其叹息,“船上有彩笔否?色彩寡淡,恐小瑾不喜。花卉宜紫、粉、黄,蝴蝶须红、橘、蓝……水粉或国画颜料,方得我所好。”
“颜色之寡,君亦嫌之?”赵泉语塞,坦诚道,“今观之,已觉甚佳。”
唐明远回应,“赵兄无需慰藉,小瑾必不介意。吾作《群鸡逐日图》,何时能归吾手?”
赵泉悉画展之议,沉思后道,“于郑老而言,此乃一大考验。”观念更新,黑历史须承受巨大压力,“故进度或缓。”
唐明远曰,“所言极是。”
其字迹优美,然内容却显稚嫩,“亲爱小瑾,世充欺诈,独你我真诚。m国汤品,号称十八中药熬制,实则不足。电话质询店家,起初辩解,直至我点出中药,遂沉默挂断。深感世界之伤,唯对小瑾,言出必行,汤品十八味,绝无偏差……”
一笔疾书,唐明远言简意赅,预先备足图纸,连篇累牍仍觉言犹未尽,草草收尾。
舟已启航,交流会尚在夜晚,两人午后闲暇,餐饮小憩,书海漫游,适时更换礼服,赵泉西装革履,唐明远亦着装得体,尽显礼仪之尊。
正当两人整装待发,徐舫着一身正装翩翩而至,笑道:“同行。”
一纸邀请函,限人数,徐舫仅携助手。宴会厅早已布置完毕,四人亮出请柬,鱼贯而入。唐明远目睹同航班而来的几位,身边皆伴生疏之客。徐舫引唐明远至休息区,介绍:“此乃各方名医,那位h国医学泰斗尹信恩,h国医教授。”
唐明远轻抬眸,略一点头,接受介绍。
徐舫又依次介绍余者,唐明远虽多不识,却闻其名,显见重金所聘,“徐兄所言,前后矛盾。”
“哦?”徐舫注目。
唐明远续言:“若非早知安德森家或有所需,怎会预聘众医?”
徐舫处变不惊,早已料到此事。“无疑是安德森家族有意散布的消息,他们宁愿信其有,亦不可信其无,机遇总是青睐有备之人。”
唐明远以笑回应:“你不怕白带我走一趟?”旋即又问:“你不想获得安德森家族的感激?”
徐舫泰然一笑:“诚然向往,但安德森家族权势滔天,世界知名专家皆束手无策,我国医者又能有何作为?”
唐明远笑容收敛,面色凝重,然而徐舫并未察觉。“不过是投机取巧,若治疗不力,恐后果不堪设想,我无意冒此风险。”话锋一转,他又说:“固然,我国中医技艺非凡,但安德森家族之人恐患绝症,对此我们尚存不足。”
唐明远语出犀利:“无知乃愚蠢之源,最愚者莫过于未经他人发言便自毁长城。”
唐明远言辞激烈,徐舫却未怒,反而歉意地说:“我失言了,忘记了你职业的特殊性。”
唐明远宽容地说:“无碍。”
徐舫面露歉意,再交谈几句后,遂去与其他人寒暄。
赵泉质疑道:“究竟真假?”
唐明远随手挑选点心品尝,“勿予理会,此乃激将之计。”若他仅是资浅的中医天才,面对此言,必定铭记在心,一旦遭遇安德森家族病例,为证己身或中医之威,必将挺身而出,徐舫的意图即可得逞。他既可避免欠人情,又可含蓄地表达治不好病的风险,届时再将支持唐明远,使其在被利用之际,仍怀感激之情,“吾非那等受骗后仍助纣为虐之辈。”
赵泉反驳,“颇似之,你一副常胜将军、未尝败绩之态,实乃年少轻狂。”
唐明远淡然回应,“其眼力不凡,吾本就是人生赢家,否则小瑾岂能与我共度时光?”
赵泉对唐明远的应对深感折服,无论何语,总能绕回楚瑾。方才尚存怒气,此刻却对徐舫生出一丝同情,若非唐明远,徐舫的策略或许已得逞。
唐明远提议,“方才糕点可口,不妨再试。”
赵泉答,“我且寻一相识,看能否再获一函。”
“何事?”唐明远挑眉询问,“不愿与我同住?”
赵泉解释,“担忧徐姓之人羞怒,将我们逐出。”
“无忧。”唐明远拉着赵泉取糕点,夜餐未食,他取食甚多,“卡洛斯之邀请函,亦在我手。”
“何时交付?”赵泉惊讶,他们当日同在,自己却一无所知。
唐明远直截了当,“在你沉思之际。”
赵泉心神微分,念及安德森家族之秘,口吻淡然:“如此甚好。”观察唐明远食欲旺盛,亦取食物,二人移步至一角沙发,共进餐饮。
赵泉尝味之余,不失锐意言辞:“此味平平,闻君持有药膳坊之特许,何不命其送餐?”并自陈:“夜以继日之劳,体魄亏损,需调养。”
唐明远哂然而答:“赵兄,吾为医者,中医也,观君气色,未见衰微。”
赵泉剑眉一挑:“何解?”
唐明远遂应允:“吾将令药膳坊为赵兄备餐。”
赵泉首肯,神情满足。
徐舫寻来,见二人更换果盘,便提醒:“拍卖将启,我等前往。”
珍珠号交流会,拍卖为先,次为私交,拍卖品保真,私交则需独具慧眼。
唐明远随徐舫步向拍卖场,询问:“徐兄可知今日拍卖何物?”
徐舫答:“略知一二,座位自有图录。”
唐明远不再多言,按号入座,翻阅图录,发现龙纹三足铜鼎。
徐舫道:“若有心仪之物,但言,可视作吾赠。”
唐明远谦逊:“无甚兴趣,私交更为期待。”
此间藏宝众多,然非宝皆需据为己有。唐明远对古董之流,实无热衷。
徐舫轻笑,撇开拍卖行话题,低语透露:“第三排左侧那位,乃h国医界泰斗金敏智。”
唐明远目光所至,评述:“岁月痕迹显着。”
徐舫补充:“金氏在国际声誉显赫。”
唐明远点头,认可其能。
徐舫又言:“若非程老等巨匠不问世事,金氏岂能屈居此位。”
唐明远应声:“嗯。”兴趣寥寥。
油画上拍,唐明远略观,不符心意,遂置之不顾。
徐舫察其无意,缄口不言,间或举牌竞拍,终将三足铜鼎纳入囊中。
拍卖落幕,众人神情焕发,私交会成焦点。
会场由宴厅易貌,食物长桌撤,单独展台立,每件展品旁附小卡,列交换条件,服务人员随时待命。
展品主人或隐其后,或巡觽他物,成交之际,服务人员即联络主人。
唐明远发现一翡翠原石颇有趣味,其断口满绿,质地醇厚,体积可观,估值已达千万,标注为缅甸老场区珍品。
赵泉评价此石颇佳,猜测竞价将超越预期。
唐明远仅略作停留,随即移步他处,徐舫明智地保持距离,深知适度为佳。
赵泉提议观赏黄花梨药箱,该箱保存状态良好,结构精致,装饰雅致,实用且美观。
赵泉比较唐明远的收藏,唐明远认可其实用性与美学价值。
在药箱角落发现图案,唐明远细观后决定购入,赵泉虽觉价高,但相信楚瑾对此不以为意。
服务员告知老板交易事宜,气氛庄重。
赵泉颔首。
服务员迅速联络药箱所有者。
未待药箱主人现身,钱老板与h医尹信恩已步至眼前。尹信恩目光熠熠,评述道:“此物颇为珍贵。”
“尹先生若青睐,”钱老板腆体微腩,“不妨由我竞价,献之于尹先生。”
赵泉面色凝重,服务员却暗自窃喜——提成所系,商品价位越高,对他们越为有利。
钱老板似乎方察觉唐明远,询问:“小唐亦在此?”
唐明远答:“始终在此。”
钱老板问:“亦对药箱有意?”
唐明远淡然应允。
钱老板笑道:“巧合之至,吾今有贵宾,恳请割爱。归国后,必以相似之物相赠。”
唐明远轻笑:“脸面何其大也?”
钱老板面色骤变,告诫:“小唐,勿躁。”
唐明远不为所动,语气坚决:“吾意已决。”
钱总眉峰紧蹙,断然道:“罢了,让徐先生亲自与你谈。”唐明远,徐先生引荐之人,其身份早已披露无遗——程老高徒。钱总深知,避免冲突为上策,然而即便触怒,亦无忧。程老虽与高层交好,钱总亦有靠山,且此行刚购得珍品,拟归国后捐赠。
关键在于,钱总深知程老师侄虽不缺财,却也非巨富,故此前欲让唐明远退让,回国后再赐相似之物,以免失礼。即便程老追究,亦难占理。
楚家虽财大气粗,赵泉仅一助理,唐明远欲购珍品,赵泉必有预算限制。此药箱价值不菲,历年拍卖品相更佳者亦不过百万,现价已翻倍,若真竞价,价必更高。尹信恩重要性不言而喻,否则钱总决不愿出血。赵泉可愿?即便愿,亦须考虑幕后主使者。唐明远称赵泉为“赵哥”,其关系似乎止于熟稔,两人互动更显友情。
药箱原主,一F国人士,服务员说明情况后,询问:“商议妥否?”
尹信恩瞥唐明远一眼,不屑一顾,仅对钱总道:“尹某拟将此箱赠予金教授,本还想为钱总引荐……”
钱总闻之,安抚道:“尹教授放心。”
唐明远决然道:“价高者得,依规而行。”
徐舫抵达现场,耳畔正好捕捉到唐明远的言辞,瞥见钱老板并未作声。钱老板一脸无奈地表示:“徐兄,非我故意驳你面子,但对尹教授的重视,你也是知道的。”
“悉听尊便。”徐舫虽不识楚瑾,但知唐明远非等闲之辈,加之楚瑾在侧,心中已料定钱老板将处于劣势,“钱兄此举,恐将招人非议,谓汝以势压人。”
唐明远未感半分劣势,毕竟其子小瑾尚未落于下风。赵泉一瞥,遂点头询问:“暗拍亦或明拍?”此二者,暗拍为背地竞价,风险颇大;明拍则易致价格虚高。
钱老板眼见赵泉之意,心中生疑,便问道:“赵助理意下如何?”此问既是提醒,亦为试探。
赵泉回应:“楚总吩咐,务必满足唐先生所愿。”
钱老板目光转向徐舫,见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心中暗骂,表面却道:“我国同胞相争,岂非让外人窃笑?今日事,我向唐兄弟致歉。此药箱对我确有重要用途,回国后定寻更佳者相赠。”
唐明远淡然一笑,语带锋芒:“钱老板既知吾等均为国人,岂能出此言,令同胞因异国人而屈?”
忽有人打断对话,“何事纷争?”
尹信恩见状,立时鞠躬致敬,“金教授,您好。”
金敏智目光落在尹信恩身上,含笑问,“尹先生,何事争执?”
尹信恩直言,“意欲购此药箱献予金教授,却不料遭遇华籍人士竞逐。”语气中透出不加掩饰的轻蔑。
金敏智视线转向药箱,语气和缓却坚定,“此乃h医之器,非有识者难以发挥其价值。”
唐明远眉梢一挑,冷哼一声,“h医?何物?”
“h医已列世界遗产,其经典《东医宝鉴》载入史册。”金敏智宛若教诲顽童,“此箱,h医巡诊所用。”
“与世界争辩无益,价高者得。”唐明远语气决绝,“我欲砸之,尔等无权置喙。”
药箱主人点头附和,“的确,价高者得。”
尹信恩怒斥,“尔敢对金教授如此无礼,可知其身份?”
唐明远不以为然,“未知其人,焉知其重。竞拍与否?不竞,退下,勿滥耗时日。”
赵泉插话,“公开竞拍,亦或暗中较量?”
面对事态失控,服务员迅速上报管理层,深知非己所能驾驭。
尹信恩目睹金敏智受辱,情绪激动,质问其资格,“粗俗之辈,素质低下,怎能置身于此。”
金敏智默然,面上显露失望之色。
唐明远不以为然,轻蔑地翻了翻眼。
争执吸引众多围观者,一中年西装男子排众而出,对金敏智说,“金教授,家主有请。”
金敏智心跳加速,仍保持镇定,“贵府主人是哪位?有何贵干?”
“安德森家族。”男子简洁回道,“敬请。”
金敏智眼中闪过喜色,却装作犹豫,“但我正在处理此药箱事务。”
中年男子目光一凝,提及“安德森”三字,众人对金敏智的目光骤变,而对唐明远则流露惋惜之色。此类物品本应以价高者得之,但安德森家族的地位超越常规。果不其然,男子言道:“此药箱,乃安德森家族赠予金教授之礼。”
药箱原主未表异议,甚至不提金钱,主动将药箱递向金敏智。
“慢着。”唐明远断然发声,“吾已声明,此药箱吾欲得之。”
中年男子未料有人敢阻,围观者对唐明远投去如同看傻子般的同情与戏谑目光,挑战安德森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