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到陈婉君瞒着齐墨叫陆羽鸿帮忙,做了一个《愿与君安》的场景游戏给齐墨体验。她的目的是为了解开齐墨长久以来的那个心结。那是一个带血的心结,那是齐墨唯一一次手上沾血,而且沾的还是陈婉君的血,在他们大喜之日。
我们知道,齐墨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能忍则忍,十分善良的人。关道玄和时念是我们看得到的。在过往的岁月中,我们看不到的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虽然银晨和嵇淑夜认为齐墨在人间活的很好,却不管他们死活。但是,齐墨作为一个肉体人,已经尽了自己能力上限。他甚至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依然央求祂,希望能代替嵇淑夜受苦。齐墨真实的为人,除了祂之外,没有人知道。现在由于嵇淑夜的出卖,使关道玄家族的人知道了齐墨的这个致命弱点。陈婉君那个场景究竟是否能解开齐墨心结,在此刻来说,就显得尤其重要了。
可是,在第一卷中,通过《暮雪天久》,我们还知道:齐墨是可以把虚拟场景和域内精神世界分得很清楚的人。陈婉君设计的游戏,虽然剧情黑暗反复,但齐墨与陈婉君相处了生生世世,看着她在历史长河中逐渐学习成长,他非常了解陈婉君的思路。因此,他只要稍加揣摩,就可以猜出陈婉君布局的目的,并轻易破解。而陆羽鸿做的东西,虽然已经非常优秀,但是放在齐墨的眼里,还是有很多的细节破绽。所以他们这样严肃认真的努力,在齐墨看来,依然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齐墨只把它当成了一个精彩的游戏,一个他可以跟陈婉君一起玩的情感游戏。他很快就带着陈婉君一起通关了。
陈婉君很开心,齐墨也一样很舒心。因为不管他的心结解没解,陈婉君至少不会再为这件事烦心了。她又开始每天都缠着他,连哄带骗的跟他做很多浪漫的事。可以说,放假以来这几天时间里,是齐墨这一年来最开心的日子了。然而,开心的沙漏总是漏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
这天陈婉君一如既往的去江边晨练。而齐墨,他需要趁这个难得的独处时间,做一些必须要做却又不能让陈婉君知道的事情:他重新调整了陈婉君对墨墨的使用权限,然后,开始给陆羽鸿写信。
陈婉君晨练回来的时候,齐墨还没有把信写完。他手忙脚乱的将信藏到了书柜的一本画册里。然后他看了一下时间,发现今天陈婉君回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很久。齐墨捋了下头发,拉平衣角,理好情绪,从书房走出来,说道:“你今早出去锻炼,怎么那么久?我差点都要给你打电话了。”
“今天有兴致,多跑了些路。”
“一会要不要去超市?下午可能就关门了。我想备点过年的食材。”
“好。”
陈婉君说着就把早餐放到了餐桌上。齐墨喝了一口豆浆,皱了一下眉。他拿过陈婉君那杯,又喝了一口。
“今天的豆浆怎么都是甜的?”
“咸豆浆卖完了。”
齐墨听见这句回答,疑惑更甚。他再没有碰豆浆,齐墨随意吃了几口饼,就进屋换了衣服,又回到沙发上坐下。
“等你吃完换了衣服我们就走。”
“好。”
陈婉君再次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齐墨吓了一跳。因为她穿的是那件霜天白月的云锦褂子。
“今天怎么想起来穿这件?”
“不好看吗?”
“挺好的。”
齐墨起身,她的手就照着齐墨手臂挽了上来,齐墨心头此时已经不是惊了,而是忧。他低头看见陈婉君手上的戒指,中间是一颗硕大的蓝宝石,左右各搭配了三颗大小不一的钻石,远远望去就像一只浮光闪动的眼睛,充满了诱惑。
“这枚戒指从来没见你戴过。”
“哦,是吗。我刚买的。”
齐墨知道陈婉君从来都不喜欢戴首饰,她也根本不会去买首饰。她唯一经常戴的,只有他送的那串沉香压襟而已。入冬以后,她更加是连压襟都很少戴了。她也不会去穿那件大衣,自从他把那件衣服收起以后,陈婉君再也没有拿出来穿过。
齐墨已经大概猜出身边人并非陈婉君。但是他永远是这样,对着陈婉君的脸,他就狠不起来。他现在根本无心去超市购物。他最担心的是陈婉君的安危。
「既然这个是假的,那真的到哪里去了?」
他瞬间撸起陈婉君的袖子,那个被烤箱烤糊的伤疤还在!
「身体是她的身体!」
这时候他就更害怕了。他宁愿站在他面前整个陈婉君都是假的,是她的姐姐,是她的妹妹,是谁都好,就是不能是她的身体,被别人占用了意识。因为那样陈婉君的意识恐怕就凶多吉少了。他想起陈婉君跟他一起做《愿与君安》的时候,跟他有过一个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暗号,他决定试一下。
“你喜欢南山路还是北山路?”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喜欢哪条我们今天就去逛哪条。”
“南山路吧。”
“为什么?”
“可以逛的店多呀!”
齐墨感受着自己极快的心跳,看着起伏的胸口,强忍心中冲动,努力将呼吸调整平稳。轻轻拨开了她的手,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工作室还有事,我先去处理一下。超市你想去就去,不去等我回来再一起去。”
说完齐墨立即就出了门。他以最快的步伐走到自己车边,又以最快的速度驶离了小区。齐墨在路上就给白止桦打电话:“喂,白老师吗?你在哪?”
“在家吗?”
“你把你家定位发我一个,我马上过来。”
齐墨飞快赶到白止桦家,把情况跟他说了一遍。白止桦一言不发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之后说道:
“银晨的别院被他收回了。我没有能力带你去见他。”
齐墨此时一改往日淡定,在白止桦的客厅来回踱步。明明是很冷的冬天,白止桦的家也不热,而齐墨的额头却渗出丝丝冷汗。
想起齐墨之前的晕厥,他此刻的急促和焦虑让白止桦突然明白了,那些人为什么会一直动陈婉君:如果说齐墨有什么弱点可以突破的话,他唯一的致命弱点就是——陈婉君。
白止桦在客厅坐下,齐墨不冷静,他不能不冷静。虽然白止桦对时空域中催眠入场域的情形还没有理解的很透彻,但为今之计,只有冒险一试。他开口道:
“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终南山,二是鸣沙山。银晨曾经告诉过陆羽鸿,他要留在鸣沙山操控那里的能量。银晨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所以我会建议去鸣沙山。”
“现在就走。”
齐墨拉起白止桦就要走,白止桦挣脱齐墨,盯着他,面色无奈,摇头道:“今天年三十,你最起码让我先给家人说一声!”
齐墨点头,与此同时,他拿出手机查询了去鸣沙山的余票。但今天是年三十,是有钱都买不来飞机票的日子!
“怎么办?怎么办?白老师?!”
白止桦还没来得及拨通夏侯茶的电话,齐墨就抓住他猛烈摇晃了起来:
“怎么办?白老师!没有飞机带我们去!!!”
“那就只能……开车去?”
“不行!太久太久了!耽误不起30多个小时!到时候什么都飞灰湮灭啦!!!”
稍后齐墨连续不断地打电话,终于,在挂掉第五个电话的时候,他回头露出了笑容。他驱车带着白止桦去了萧山国际机场,但走的却是国内货运飞机的通道。白止桦看见那一排排的顺丰飞机,当时在心里猛烈的摇头,但是也不得不跟着他,坐上了其中的一架。
不得不说,货运飞机的速度是真的可以,完全不亚于私人飞机。两人前后加起来一共才花了六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到了敦煌。
与此同时,陆羽鸿收到了安迪发回来的日报:
【截止16:00日报:
早上6点45分,江边晨跑被人撞倒之后晕了过去。撞她的人立刻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并护送她上了车。救护车开到半路停下,她独自下车后买了早餐并步行回家。
上午9点11分再次单独出门,驱车至之江校区,进入之江医学实验室。在实验室呆到12点09分,离开。
12点53分到达武林府门口,停车之后在旁边汉堡王逗留16分钟,吃了午餐。步行进入武林府,在A-3幢楼下逗留15分钟,期间并没有会见任何人,只抽了三支烟。
13点55分再次驱车回家。】——A
陆羽鸿看到日报,知道大事不好,立刻打电话给安迪:
“齐墨呢?”
“她带了早餐回家之后没过多久,他就独自驱车离开了。”
“他现在回来了吗?”
“没有。”
“人还在家里吗?”
“在。”
“现在上去,立刻把人带来。”
“收到。”
安迪很快就把陈婉君带到了陆羽鸿家里。陆羽鸿看着眼前人,穿着他送给她的大衣,手上还戴着他送给她的戒指。陆羽鸿一言不发,上去就把她的外套脱了,撸下手上戒指,塞回自己口袋,扣着她的下巴问道:
“你是谁?”
“你趁齐墨不在用这样的方式把我带到你家来,想对我图谋不轨,你就不怕齐墨找上门?”
“我问你是谁。”陆羽鸿加重语气更严肃地问了第二遍。
“你要对我做什么?”
陆羽鸿对任何人的耐心都只有两次。他松开时念下巴,擦了下手,对安迪说道:
“把她绑了,带到二楼客房。”
“是。”
“住手,陆羽鸿你要干什么!齐墨不会放过你的!”
“我就做了,怎么样吧?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时小姐。”
就在陆羽鸿把时念控制起来的同时,白止桦和齐墨已经到了鸣沙山。他们跨入时空域的一瞬间,一团蓝色的闪光瞬间出现。银晨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从怀里取出一个能量团,交到齐墨手里。
“我只取回了一部分。”
齐墨看着手里的能量团,跌坐地上,情绪瞬间崩溃了。摧肝剖腹之痛瞬间侵袭全身,他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银晨和白止桦双双沉默。二人不知等了多久,齐墨终于不再嘶吼,也不再流泪。他的身体痛过了,悲伤燃烧完了,剩下了万念俱灰。他准备让银晨就此收走他的灵魂,与这个能量团一起放归宇宙。他正欲开口,只听银晨继续说道:
“师弟,你就是永远过不了陈婉君这关。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真的没有其他让你在意的人和事了吗?我话还没有说完。”
白止桦挺无奈的,银晨说半句话的时机可掌握的真够好的。
“她仍有一部分意识游离在人世,需要你去找回来。”
“怎么找?”
“我先来跟你们讲一个关于意识引力的概念。在宇宙中,有一种暗星系,全部是由暗物质组成的,既然是由暗物质组成,它们就无法被观测,那我们怎么去定位它们的存在?我们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是引力。”齐墨答。
“是的,留在人间的意识也是一样,虽然无法被观测,但是我们一样有办法去定位它。普通人,可能困难一点。但是陈婉君非常特别。上一次她来鸣沙山的时候,我已经把陆羽鸿的域能量还给了她,现在她的域物质已经与域能量发生了纠缠,纠缠发散的粒子一样具有引力的效应。只不过,这一次,谁也帮不了你,因为只有你才能感应到意识的引力场。”
……
银晨稍后又讲了一大堆,白止桦听完只觉得自己这次真是来的太值得了。
「能够感应到意识引力场的人是不是等于神婆?能够召唤鬼魂?」
白止桦心中突然冒出了这样古怪的想法。
“她现在是意识,我一旦找到她,怎么把她带回来?”
“找到她你就知道了。”
说完银晨就收回了齐墨手上的能量团,再度消失。
两人转身离开了时空域,白止桦在出来之后问道:
“你刚才有没有很想打他?”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戏弄我了。”
“我们怎么回去?还是坐顺丰吗?”
“路子都打通了,不坐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