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谷也塌了,只是没有葫芦口坍塌的厉害,拦不住西夏军太长时间。
梁军退守到谷口处,这里是最后退路,王彦将最后的六箱子*放在了身后十丈的地方。
依旧是两班倒着休息,只剩下不到八百人了,连鼹鼠的工程队跟王府暗卫都算上,西夏军至少折损了快三万人,比起来时队伍缩减了一半。
子时刚过,西夏军就从石墙上冲了下来,精神状态比起上一轮还不济,显然是被梁军的手段震慑住了,一次旱雷可以说是巧合,连着两次,那就不是巧合了,是梁军中有能引雷的术士,至于为何不把雷降在西夏军中,说不定是因为这个法术有范围限制,人总能将自己未知的东西用自己理解的东西弥补完整,这是人的通病,西夏人也不例外。
没藏臧峰脸色黑如锅底,指甲插进了肉中,这两道旱雷将西夏军的军心击碎了大半,至少已经看不到无畏的气势了,他们是猛士,敢于同人斗,却没胆量同天斗!在天威面前,即便是勇猛的西夏猛士也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梁人依旧有手段,倘若他们把旱雷用在没藏托脱身上,那么他失去的就不只是一只手那么简单了!
此番绕道奇袭本以为会很顺利,没想到竟被拖在葫芦口里至今都没有冲出去,阵亡士卒已经达到了半数,还有千余伤兵,已是伤筋动骨了。
西夏军没有急着进攻,没藏臧峰盯着站在谷口处一夫当关的王彦,骑马上前,几个护卫跟在一旁,在距离王彦十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小子!老夫想知道你的姓名!”
“你若能战胜我,我便会告诉你!”王彦用盘龙指着没藏臧峰道。
“有趣的小子,就算你不告诉老夫,用不了多久老夫也会知道你的名字!这场仗,你赢了!”没藏臧峰说着,转身回到了军中,西夏兵开始翻越石台。
西夏军撤退了!
当着王彦的面,撂下句话,然后就撤退了。
梁军都呆愣了,紧接着惊喜自每个人脸上炸开!有笑的,但更多的却是流泪的,因为这场仗打的太悲壮了。
王彦的脸上没有露出喜悦,目光紧盯着石堆,很快喜悦的士兵也跟着冷静下来,在王彦身后摆好阵势。
梁军的表现传到了没藏臧峰耳中,没藏臧峰摇了摇头,传令道。
“原路返回!”
几乎所有西夏军都默认了这个结果,在梁军制造的天威面前,他们已经很难提起战意了,他们亲眼所见西夏的猛士在火光中被*,断臂飞到脚下,手指竟然还颤了一下,让人遍体生寒。
西夏军真的撤退了...
两日后,岳鹏举醒了,他受伤极重,浑身使不上力气,王彦告诉他西夏军撤退了,他吃了些东西后便又睡了过去,这次他睡得很安稳。
又过了三日,援军来了,鹰卫认出他们的身份,天策卫!精锐中的精锐,约有一万人。
王彦把入口让了出来,天策卫接替了王彦等人的防护,让他们回关上修养。
在天策卫敬畏的目光中,王彦带着八百残兵踏上了回断龙关的路,八百人里只有三百多聚英罗罗,大都是工程队的人,加入战斗的晚,最惨烈的冲锋都没有参加,自己来时足足带了五千余人,回去时只带回十分之一不到,心里堵得厉害,不知该如何跟战死手下的家眷交代。
断龙关终究没有被西夏军攻下,天策卫已经登上关墙帮忙御敌,西夏军还在关下围着,只是从天策卫出现在关墙上就再没发动进攻,反倒呈防守态势。
进了关,王彦本以为自己已经很惨了,可是看到关内的景象,王彦才发现,他们比起自己也不差多少。
雷震身上,大小伤十余处,两条胳膊一条腿缠满了绷带,神情很悲伤,留下守城的一千多人,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他觉得对不起王彦,让手下兄弟造成这么大的伤亡,可是看到王彦身后只站着三百人余人后,更加悲伤了。
五万多守军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若不是天策卫及时到来,断龙关就真陷落了,此番守关,三帮皆损失惨重,四海帮跟五凤阁都战死了九成多的人。
王彦回到聚英的营地,来时带了一坛子烈酒,排开封泥,一口气喝了半坛子,然后把剩下的给了雷震,让他等岳鹏举醒了跟他分了。
一个人在营帐里,目光渐渐变得迷离。
噗!
一口黑血喷在地上,王彦侧身栽倒在软塌之上...
这些都是这半个多月积存下来的毒,自从出了忻州边境,心便一天都没有松懈过,尤其是在葫芦口那十几日,宛如在悬崖边走钢丝一般。
再睁开眼时,营帐里已是黑了,只有不远处的桌上燃着微弱的烛光。
自己没有做梦,所以昏迷的时间对于王彦来说只是一睁眼一闭眼的事,支撑着坐直了身子,突然发现自己的衣甲被人脱了,挺好的,身体轻快了许多。
缓了盏茶的功夫,王彦出了营帐,守门的是岳鹏举跟雷震,二人见王彦出来,脸上溢满喜色。
“少爷,您醒了!”岳鹏举喘着粗气道,他是有内伤的,这几日并未恢复多少。
“你什么时候醒的,我这次又睡了多久?”
“我也是下午才醒的,听说您已经睡了两夜了。”
“战死的兄弟...统计出来了么?”
提起这个,三人脸上皆露出悲伤之色,雷震接话道。
“禀少爷,只剩下三百八十七人...”
“把战死兄弟的名字都记好了,等回了原阳重重抚恤他们的亲眷。”王彦咬牙道。“我出去走走,你们别跟上来...”
出了营帐,血腥味更浓重了,周围扎满了天策卫的营帐,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有看到王彦的,并没有上前询问,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巡逻了。
王彦也没有在意,关内地方不大,被营寨挤得满满的,宽敞点的地方竟然是关墙上。
王彦上了关墙,一路上无人阻拦。
月光撒在关墙上把关墙照的银亮,王彦望着月亮,眼中闪过一抹思念。
“你醒了。”
王彦转过身子,朝说话的人抱拳行了一礼。
“州牧大人这么晚还没睡么?”
“哪里睡得着。”关庆坤苦笑着,目光望向关下的西夏军营。“眼下凉州落入西夏贼人之手,凉州百姓正被西夏贼人荼毒,我身为凉州牧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不是你拖住了没藏臧峰的队伍,天策卫没有及时赶到,断龙关只怕已经落到西夏人手中,到时候,凉州就要从大梁的版图上割去了,我就是大梁的罪人了。”
“我还要感谢你帮我拖住了没藏臧峰的队伍,若是他们突破了葫芦口,后果不堪设想。”
“那些都是末将应该做的。”
“听说你斩去了没藏托脱一只手。”关庆坤突然一转话锋道。
“原来他叫没藏托脱。”王彦闻言稍微想了一下,自己在葫芦口打伤的西夏将军多了,但是把手斩去的就那个金甲将军一人,原来他叫没藏托脱,能让关庆坤说道的定然是西夏猛人,想必就是他了。
“没藏托脱是没藏氏的利刃,是西夏青年中的第一人,没想到竟败于你手,还被削去了一只手,看来我大梁的少爷比西夏的青年还要厉害!能杀穿霍家军阵的人怎会敌不过一个没藏托脱。”关庆坤说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没想到忻州的援军里竟有你这样一位猛人。”
“州牧大人谬赞了。”王彦谦虚道。
“有没有想过到军伍中来。”
关庆坤语气中的招揽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此番对敌,王彦的表现很突出,无论是在关下还是在葫芦口。尤其是他的武艺,可以说给了关庆坤一个惊喜,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倘若以他为将,让他冲锋,绝对能化作一柄利刃!这是关庆坤亲见的。
“多谢大人好意,末将暂时未有投军的打算。”王彦如实回答道。
“身为大梁男儿,难道都不思保家卫国么?”
“末将有保家卫国之志,只是现在还不是从军时候,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末将处理,末将在论才大会上得罪了不少人,眼下家都护不周全,哪有心思卫国。”
“国不在,何以为家?”关庆坤冷声道。
“家不在,卫国何用?”王彦语气坚决道。
关庆坤一脸怒色,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脸色舒展开,叹了口气道。
“对我而言国便是家,我身为凉州牧,凉州的百姓都是我的家人,我却没能保护好他们,眼看着他们被西夏贼荼毒却什么也做不到,我愧对百姓!”关庆坤说着,转头望向关下,眼里蒙上一层雾气。
关庆坤是个好人,其次他是一个好官,从他说的话中就能感受的到,句句都是发自肺腑,比起忻州牧刘唐简直是一天一地,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镇守边州,只有他才会在此危难之际亲自带人守关。
“大人,断龙关在,收复凉州只是时间问题,您不必太过伤心。”
“那你可愿助我收复凉州?”关庆坤猛地转过头,目光灼灼的望着王彦道。
啊?
“还请州牧大人说详细些。”王彦可不敢答应,倘若收服凉州需要个三五八年,自己要在凉州呆三五八年?忻州还有事情等着自己去做,眼下该做的是壮大聚英,王彦需要一股属于自己的,能保护自己家人兄弟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