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声这么一问,周围众人顿时朝着那端起的餐盒看去,果然见到肉团子被咬掉了一半,而小方块盒子内的蒸蛋也缺了几口。
又斜眼望向两根手指头大的黑色虫子,陷入一片静默——
这么大的虫子,放在餐盒里打开真的会先看不到再吃上几口吗?
闻言,周天黎倒吸口凉气,感受到从周围袭来如针扎般的目光,眉头抽搐,应对的说辞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我们相信鱼饼酒楼的名声,还以为就算有虫子味道会好,哪里知道难吃至极!”
死张丰,办点事情都办不好,找个虫子找这么大的不说,拿到餐盒偏要啃上几口!
张丰也意识到自己办事不佳,他连忙上前应和,生怕晚一步被女人骂:“就是!况且旁边这么多人都说餐盒里面全是虫子,莫非我们都造假不成!”
“哦——”虞饼拉长尾音,她神情恍然大悟,“既然如此,那便请这些说都吃进虫子的人来,说说是何时订过我们酒楼的餐,我们每个外送单都会对名字和住址做记录,请不用担心弄混。”
“毕竟若我们酒楼卫生真出了这档事,定要给各位交代和赔偿的。”
送餐小厮按照吩咐去往闹事租住房间内拿出刻有数字的木牌走下,交给虞饼。
她接过后望向驿站口迟迟到来的一行人:“大人,在这里。”
又将木牌举高,落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鱼饼酒楼送餐内的木牌是当日日期,而从酒楼开业以来,便诚意邀请官府的人前来质检卫生情况,好巧不巧,今日我们的每餐都被质检过。”
虞饼作为一个妖能接手芊芸坊在内开设酒楼,除却裴青寂的帮助,还通过办地假证在官府那边获得了名义上的认可。
而那日之后,她便诚邀官府的人前来酒楼“质检”,官府人员见她态度亲切说话好听,也不会过多为难,放过一个免费白嫖好吃饭菜的机会。
先前的层层保险措施,为的就是避免像今日一样被泼脏水。
门口前来的一行两三人皆身穿白色长袍,头戴官帽,为首的人踏步而来,先是接过数字木牌,再凝目面向众人,保证今日菜品皆过检查,根本不会出现如此离谱的大黑虫子。
听了这话,周围一片哗然,打量猜测的目光就落到了闹事者身上。
官员又询问其他几个说卫生有问题的人,并说明,只要有木牌提供日期,便可以进一步深入探究问题。
哪知那几个人纷纷摇头,神情惶恐不安。
他们只想趁乱泼个脏水,哪里知道会将官府的人都引过来!
若是被查出来是无端污蔑该怎么办?
几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一下子就有人察觉这些皆为子虚乌有之事。
甚至有人大喊一声,拆穿其中一人的面目:“我知道他!他是芊芸坊外一条街边的早食铺子的老板!”
原来是同行!
这下破案有了真相,驿站大堂内响彻一片嘘声和唾弃。
“既然提供不了相应的证明,那便不能做出定论。”为首官员一锤定音,将此闹事画上句号。
周天黎见事情失控,她不死心还想争辩,外头便传来两个蹦蹦跳跳的脚步声。
“我——”
众人目光下,两个五官可爱的孩子挤到中心。
其中个女娃身穿粉色小袄,踮起脚尖将手中微微泛黄的叶子高高举起,神情郑重,抬高声音:“这个虫子名字叫热鳗虫,它喜欢炎热,不应该出现在我们这个偏冷的地方!”
将脑中医仙师傅和她说过的话都一一道出,因为想帮上姑姑的忙,知宜紧张,又不敢紧张,怕自己没说好话,拖累姑姑。
她说话缓慢带着停顿,在身旁哥哥的小声安慰下才好了很多,继续解释:“这个虫子的嗅觉特别灵敏,它会通过气味回到长时间待的地方,如今这个虫子呆在盒子里面,是因为没有吃饱饭,加上冷。”
“我手中的叶子,就是小虫子的食物!”
知宜眸光闪闪,终于将长短话说完了,她吐出口气,正准备忍着害怕将叶子放进餐盒,知珩更快一步接过,拿起叶子放到黑虫嘴边,又将桌上用于照明的火烛靠近它。
果然,原本只在餐盒内缓慢移动的虫子迅速恢复了活力,它左嗅嗅右闻闻,忽而跳出盒子跑到桌下,在数十目光下,竟向着张丰跑去!
虞饼眸光一闪,眼尖注意到男子神情的害怕和躲闪,她迅速拉近距离,堵住对方想逃离的路。
而黑虫的六只腿飞快窜上,顺着张丰的腿往上爬,很快找到藏在厚实长衫内的透明瓶,钻了进去。
“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随着张丰满头大汗疯狂摆手,瓶子“哐镗”落地,呈现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此时真相大白,大堂内的声音静得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竟然真的是栽赃陷害!
不少人同情地望向年纪轻轻的虞老板,果然树大招风,若是没有准备,肯定会被这两个骗子反咬一口,指不定到时酒楼的名声会烂成什么样!
“不是的,你们听我说!我从前认识虞饼,她就是个虐待孩童的疯子,你们可不要被她骗了!”
周天黎见狡辩无果,干错破罐子破摔,将先前的事都抖落出,本以为还会获得一丝支持和倾听,入耳的却只有对她的臭骂声。
虐待孩童?
这两个孩子被养得白白胖胖还拿叶子会虞老板证明,怎么有一点虐待的样子?
先前相信她就是本着信任,结果被骗,如今怎么还会相信满嘴胡话的人!
众人不以为然。
这时,外头又传来脚步声。
这次的来者衣角飘飘,是个身着天元宗白袍道骨仙风的老者,他先是介绍自己是此次宗门武式会的负责长老。
老者目不斜视,落在神情崩溃的一男一女身上:“武式本着公平公正的基本原则,宗门听闻二位无理污蔑,已触碰了武式的原则,故此将二位开除就在列,二万灵石退回。”
老者将一袋子灵石递出,见对方无动于衷地瞪着他,便将袋子落在旁边桌上,就起步离开了。
周天黎咬唇死死盯着桌上的布袋,脑中又是愤怒又是憎恨。
灵石固然重要,但让他们积攒灵石换取武式会名额,就是为了求一个机会!
如今机会被堵死,要这破灵石有什么用?
大堂内不少围观人眼中亮起光,这里除却修士,还有些住店的普通百姓,从前天元宗坐落在山上远不可及,从未真正看过修炼大道的仙人,如今竟是看到了!
也有人感叹鱼饼酒楼背后有人撑腰,又是官府人员,又是宗门长老的。
毕竟事情刚刚发生,污蔑者的名额就没有了,行动太迅速。
周天黎冷静下来,她抬眼盯着站在目光中的白裙女人,心中嫉妒疯长的同时,咧出个夸张的笑容:
“虞饼,多日未见,今日之事确实是我有错在先。”
“可否给我个补偿你的机会?”女人走近,黑沉的瞳墨似在酝酿什么,她伸出手邀请,“给老朋友一个面子,我们上去细说,怎么样?”
虞饼不买账,抱胸后神情嫌弃:“你有个什么面子?我看你是嫌丢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