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林锦佑知道明漾耳朵灵敏，没敢有太大的动作，小心地避开桌椅，，到一块空荡的地方。
双脚缓缓移向地面，撑在轮椅上的双手青筋突出，试图起身，但长在他身上的双腿却像是安在上面的假肢，仅有丝毫的感觉还在叫嚣着痛。
真的好没用，眼底流动着强烈的恨意。
巨痛愈发剧烈，甚至全身都已经开始颤抖，但林锦佑丝毫不在乎，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站起来。
站起来，一个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举动，但他此刻就是想，不为证明什么，只是单纯得想要站起来。
当手完全脱离轮椅时，身体也变得有些摇晃，完全起身时，更是几欲摔倒。
双手敷在脸上，喉咙里的笑怪异而狰狞，他站起来了，但又有什么用？
没有任何用！他此生就是一个残废，废物。
剧烈疼痛之下，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腿彻底没了力气支撑。
就这么摔倒吧，林锦佑想，他早就该跌落的，像拼命挂在枝头上的花朵，最终也逃不过凋零的命运。
但迎接他的不是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一个满是花香的怀抱，林锦佑依旧紧闭着双眸，依赖着这个怀抱。
“明漾见过的鬼中，有像我一样不能行走的吗？”随之又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他们大概会飘。”
还没等明漾回答，林锦佑继续，“我若是死了，是不是也不用担心腿，别人也不会用那种可怜惋惜的目光注视着我了？”
明漾心里一咯噔，“不是。”
明漾不知道他回答的这么快，反而使真正的答案更明显，林锦佑故意，“死了也要被这般注视？”
“这……”
“哈，明漾是想安慰我吗？放心吧，我不会怎么样的，只是……现在情绪有一点低落而已，很快就能调整好。”反正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调整情绪真的很快。
明漾一把将人抱起，放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而他自己则半跪在地上仰望着对方。
紧紧握着林锦佑的一只手，放在唇边，声音轻柔，“死去是经历困难时最好走的一条路，也同样是最失败懦弱的一种选择。”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让你很难受，可以把这个选项留在最后吗？
你有权利迈向死亡，在意你的人不希望看到你的消亡……”
“权利？我以为你会劝我好好活着，不论遇到何种困难，用我优秀的能力去征服他。”林锦佑唇线弧度微微勾起，长而密地羽睫微微颤抖。
“你的意愿是最重要的，无论你是选择活着还是离开，我都支持。”
闻言，林锦佑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抽回手，双手捂住脸，迫切的想要掩饰自己的失态，声音嗡嗡的，“我好像从一开始带给你的都是不好的情绪，真是……没出息，够丢人的。”
“怎么会呢，不丢人。我很高兴你能拿真实的模样面对我，若是这么久还是像对别人那样高冷，才是我的失职。”
“呵，说的比做的好听。”林锦佑放下手，如明漾猜想的那样，眼尾果然已经变了颜色，也同样如猜想的那般，他一点都不喜欢。
明漾起身，抱住座椅上的人，只想要把对方不好的心情全都赶走，“我继续努力。”
“你之前说的还算数吗？说心悦我那次。”明漾还没回答，林锦佑再次出声，“我同意了，给你我伴侣的身份，但既然要了这个名头，我就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他以为依照林锦佑的性子，一旦确定他不会离开他，他还需要还要等待许久才能被真正接受。
“男朋友？”明漾试探。
“嗯。”林锦佑低声回应。
“男朋友。”
“……嗯。”
“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明漾喊的起兴。
“滚下去做饭。”林锦佑却羞恼的厉害。
早知道，早知道……算了，本就是他占了便宜。
“不要。”刚得到承认，明漾怎么可能现在离开，自然是把人抱的紧紧地，不撒手，反而兴奋地在自家男朋友脸上啾了一口。
“……”
但兴奋归兴奋，脑海中不禁想起白白说的话，‘你对他的感情是在几百年陪伴的基础之上的，与作为爱人的感情怎么会是一样？你能给出人族伴侣需要的情感吗？’
他能！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做法有多冒昧冲动，但即使施法时空逆转让他再来一次，他依旧会这么说，如此做。
林锦佑从来不是一个普通人，哪怕外表是人身，作为人类被养育大，他也不是！
这么多年人族从未将他同化，所以才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看似渴望父母的关注疼爱，但就他这些时日观察而言，林锦佑貌似也并没有多么急切。
甚至……有时候像是在按部就班走个过场，在演戏，只是因为孩子能得到父母的爱而去争取，孩子得不到应有的爱而嫉妒，失落，痛苦……
都像是假的，连自己都能骗过的伪装……
但有必要揭穿吗？完全没有必要，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趁对方没有腻了这你爱爱我，我爱爱你的游戏之前，套牢他，亲手把这个游戏推到下一个阶段，一个，他可以作为主角，给对方完美答案的阶段。
他说过的，假的东西用一生去落实，便谁也无法去证实它是假的。
所以……独属于他，目光完完全全落在他身上的一个完美爱人还是很有必要的，对吗？
熟悉的饭香味传来，痛苦与喜悦交织而高涨的情绪渐渐褪去，看着面前还在开心的明漾，眸子中不由得变得怀疑甚至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冷冽。
他明明才上来没多久。明漾更是不知道在外面看了他多长时间。
忍不住猜测明漾口中说的独属于他其中掺杂了多少分哄他的谎言，从始到终，他能看见的鬼就只有明漾一人而已，那么他呢？
最起码，现在在厨房做饭的人是谁？
“不是饿了？咱们下去吃饭吧。我刚刚都闻到香味了，饭也差不多做好了。”明漾说的坦然，似乎他不在厨房，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