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信在谢遇手中粉碎,化作细散金粉没入虚空。
小狸花仰着脸看了一会儿,说道:“这金闪闪是大国师亲笔写的通灵信,谢遇,国师找你做什么?”
外面飘了细雨,阴天下谢遇脸色有些暗沉,他没答复,径自回到樊璃床上。
小狸花跳到枕边,定定瞧着谢遇:“你前夜出去后,好多鬼物来了楚京,钦天监的八只辟邪灯碎了两盏,国师给你来信,是要你帮着驱鬼辟邪么?”
谢遇:“不是。”
“那今晚还会有很多鬼物出来么?它们都去昭陵干嘛?”
大黄窜上床一抬爪,将小狸花扒到一边:“少问。”
这大猫板着脸望向谢遇,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然后一爪子挠上他肩膀。
在它落爪之际,两路护法神跳出来,乌眼鸡似的现出一层淡金色法相,拧着脸牙疼的瓮声呵斥道:“英灵破障,灵物退一边去。”
“……”大黄咧着牙冲护法神窃笑起来,“啊呀!十七个护法神,跟着谢遇上了一趟昭陵就大缩水,只有八个了!”
“那昭陵是有什么妖怪绊住诸位的脚了?怎么一个个萎靡不振的啊?”大猫吭哧一声,臭着脸卧下去:“你们这些老家伙,现在可是一点都不神气了。”
护法神绿着脸没跟它一般见识,灰溜溜隐进虚空。
大黄猫望着护法神消失的地方:“隐身做什么?等过了今夜子时就是十五了,万里挑一的黄道吉日,届时你们这群神仙都别客气,都来看大将军圆房。”
主院新来的丫鬟进了屋,揪着大猫后颈一提:“在这嗡嗡,主院里的大耗子都跑出来瞎逛了,你也不捉。”
说着一巴掌拍上大黄屁股。
大黄颜面尽失,厉声呵斥道:“本大爷自娘胎里出来就没挨过打,女人,我劝你当心自己的小命!”
“啪——”
一巴掌又不留情面的挥上猫大爷的屁股,大黄龇牙咧嘴要发作。
那美艳丫鬟轻描淡写的一低眼,不耐烦的斜瞅着它:“哼屁。”
大黄:“……”
小狸花:“……”
大黄望着那张脸,哽着喉咙扭头向小猫说道:“本大爷没揍她只因她是新来的,好男不和女斗,等她睡着挠她个大花脸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就行了,笨猫,可学到了?”
小狸花:“樊璃也不打我呀。”
“问你学到没有!”
“阿郎也不打我呀……”
“问你学没学会,你乱七八糟的说什么,蠢货!”
丫鬟暴力捏着大猫后颈皮款款出门。
经过樊璃身边时,她眸光流转落在樊璃扎满银针的手臂上,立在一旁说道:“公子莫非得罪府医了?瞧这手臂都扎成钉板了。”
坐在胡床上的少年面向对方:“声音听着陌生,是新来的姐姐么?”
丫鬟微微福身,笑道:“回公子的话,奴婢白繁,是昨日进府的。”
樊璃:“姐姐是北方人?”
瑶光站在木棉树下,朝那檐下的女子看去。
木棉树上的喜鹊吃饱米粒,歪着脑袋瞧着‘白繁’。
抱猫的人面不改色,抿唇笑道:“奴婢是在江南长大的。公子听声音能辨出南人、北人?”
胡床椅上的少年笑容狡黠:“不能,我刚才瞎猜的,还想问问你是不是从江北徐州一带来的呢。”
“奴婢孩稚时和家人走散,幼年辗转多地乞食,确实去过徐州。”
樊璃坐正身子。
就又听对方说道:“不过那时才四五岁的年纪,如今只记得那座城高耸入云,城里街道四通八达,赶集时人挤人,找不到下脚的地方。公子问徐州做什么?”
樊璃:“我的记忆丢在那了,想找回来。”
对方垂眼看着他:“奴婢初来乍到,还不曾听过这种事,是几岁的记忆呢?”
“七岁之前的。”
“七岁之前的记忆,就算找回来想必也模糊不清了,呀——瞧奴婢这嘴笨的,祝公子早日得偿所愿,奴婢先告退了。”
对方迎着雨丝走出院门,瑶光见那脚下步履沉稳,说道:“你会武?”
枝头上的喜鹊哒叫一声,白繁立在门边缓缓回头:“正是会武才能进侯府呢,你不会?”
瑶光:“会点三脚猫功夫。”
白繁:“改日切磋?”
“行。”
铁杖击地的叮当声从檐下传来。
“瑶光姐姐,太阳要下山了不?我的饭点是不是要过去了?”
瑶光连忙丢开手中的米粒跑去大厨房。
在院中用过午饭后,雪意又要回家读书了。
樊璃坐在凳子上背过身冲他念叨:“生分了,什么书要躲在京郊才读得下去?肯定是拿读书做借口,翻什么春宫密戏图呢!”
雪意一头雾水道:“春宫密戏图是啥?”
樊璃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只记得前些天有小厮交谈着从他面前过去时,互相拿密戏图打趣对方。
他断定这玩意不是好东西,便道:“就是在一座春宫里偷偷玩游戏、荒废光阴的图画!”
“……”躲在隔壁偷听的‘白繁’。
“……”在桌边收拾盘盏的瑶光。
“去漱口。”谢遇捏捏樊璃后颈,樊璃哼了一声,端着一杯盐茶喝了一大口,这才用剩下的半杯茶咕噜噜漱了半天。
午间府上的人都休息了,整座侯府安静下去。
樊璃躺在热乎乎的床上翻来覆去,须臾起身,爬去床尾敲了敲屏风。
“姐姐,谢遇盯我,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