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十字木架在院外的长道上一字排开。
樊璃被五花大绑捆上去,鞭风气势汹汹的落下来,扫到身上却只是有些麻意。
樊璃眨了眨眼。
问刑官厉声道:“这十年间温洋派你南下,是要你做什么?”
樊璃:“认不得温洋。”
问刑官将他解绑扒去一边,换上瑶光继续审问。
那边廷尉卿亲自审问樊静伦,压低声冷冷说道:“陆言叫本官转告你,那贼人必定还藏在侯府,他这番托本官来这里排查碟探,便欠本官一个人情。”
樊静伦:“审问云鹰、座守是廷尉寺的分内事,大人吃着公粮为百姓操劳,怎么还要陆言还人情?”
廷尉卿捏着鞭子,旁边的属官连忙接过刑鞭,笑道:“林大人和陆言交好,别看他是个冷面阎王,其实不拘一格、酒肉都来的……怎么还有个偷听的?”
樊璃:“是不是小狸花偷听啊?我路过,我没听。”
廷尉卿不冷不热的扫他一眼,问一边的下属:“审过了?”
“审过了,他没异常。”
魏国的探子魂魄里刻了咒印,若问到丞相府的机密便立马魂裂而死。
樊璃活蹦乱跳的,他要是有问题在场的人全得进大狱。
樊璃抱猫站在安定院外,等廷尉寺的人都散了才说道:“好凶,两鞭子哗哗抽下来,皮开肉绽了。”
瑶光揉着胳膊上的淤青龇牙咧嘴,扶着樊璃进院。
见白繁站在木棉树下仰头望着喜鹊,瑶光说道:“刚才没分出胜负。”
白繁没吭声,直勾勾的盯着喜鹊发呆,那喜鹊也盯着她,一人一鸟诡异的怔在原地。
雨丝落在睫毛上凝出细碎的水珠,瑶光一眯眼,放轻步子朝对方走去。
“江南秋光连霜白,九州日月天门开——”白繁望着云天上微微散去一撇阴翳的天穹,轻笑转头,看向瑶光:“刀法上的胜负算什么东西?我能教他习字读书,你能么?”
文盲瑶光:“……”
白繁:“我行走各地见过形形色色的风俗民情,我有一百种办法教他懂事长大,你能么?”
“……”
白繁:“我能教他琴棋诗画、军机、帝策、识人、御下,你能么?”
瑶光沉声说道:“我不管那些,我只要护着他就够了,至于学问、人情世故,自有世子教他。”
树边的人身形诡异的来到面前,黝黑瞳孔盯着瑶光带着一丝威迫。
“把你的东西从床上挪走,别等我亲自动手。”
瑶光寸步不让:“我只知道拳头才是硬道理,其余话一概不听。”
一炷香后,瑶光鼻青脸肿的拎着床上的东西去了外间。
白繁笑吟吟的将包袱丢上床,折到樊璃面前:“方才那鞭子来得厉害,可吓到了?”
樊璃:“吓坏了,你打赢了?”
瑶光在外间怒道:“是我让着她!”
白繁一笑置之。
以魍座的实力,要捏死一个瑶光并不废什么力气,只不过那横死郊外的白繁功力和瑶光相当,戏要做全,所以才耗费这半天时间。
床前的人要检查樊璃身上的伤,但那腰带不知怎的,死活解不开。
樊璃摁着谢遇的手,低头向对方说道:“刚才开玩笑的,没受伤,姐姐再扒下去谢遇要吃醋了。”
白繁一抬眸,温声说道:“哦?谢遇么?他来找您了?”
入夜,一只喜鹊径自飞进王家,落在枝头朝鬼画哒叫一声。
鬼画抬手接住喜鹊,取下骨筒里的信,暗红眼底望着信纸一眼扫过。
他看完后便给对方去信:[谢遇魂魄已被万鬼分食,大座守务必安心。]
鹊鸟载着信飞进侯府,落在安定院的窗台上。
窗边的人看过信后将其震碎,回头,轻轻望向那床上安睡的少年。
喜鹊跳上对方肩膀,朝少年抬抬脚,做了个准备过去的姿势,歪着脑袋询问对方的意思。
这美艳女子卸去满脸刻意显露的温柔笑意,不咸不淡的斜了喜鹊一眼,指指窗外。
喜鹊不服气的扑向樊璃,窝在他枕边埋着头不看那窗边的人。
然后被对方粗暴的抓着丢出窗门。
床边人轻手轻脚的给樊璃掖了掖铺盖,弯着唇角越过屏风,在对床轻坐下去。
当了小半辈子魍座守,心口从没像今日这般舒展。
指节低叩屏风。
“小主子,好睡。”
外间门轻呀一声,瑶光压着声骂道:“他睡觉,你开窗敲指的做什么?”
床上人冷下眸光:“出去。”
“我过来看他一眼就走,”瑶光不放心樊璃,披着一件外袍垫脚轻步入内,看了白繁一眼:“他耳朵灵,以后他睡了你就别出声。”
“我让你出去。”
“嘘——闭嘴,我就看一眼。”
瑶光端了一支蜡烛,遮着烛光朝屏风旁边看去。
少年鼓成团窝在被子里,瑶光忍不住笑了笑,忽然看他枕边没有猫,愣了一下。
白繁下死手抓着她手臂:“看够了就出去。”
瑶光盯着那空荡荡的枕边挠挠头,回头朝外走。
忽然,她一转身向床边扑来,揭开被子。
“!”瑶光望着那竖在被子下的布团,瞋目道:“人呢?!”
京郊*
大黄手脚并用追着那远去的厉鬼狂奔,四爪跑出残影,它身后,侯府的猫全部撵出来追赶谢遇。
小狸花声嘶力竭:“谢遇,快把樊璃放下!”
奶牛猫怒声道:“樊璃除了侯府哪都不去,可别逼咱们去灶王菩萨那告你——”
“天杀的!”三三闻声跟来,飞跑间慌忙召唤麾下鬼物:“去!追上他!把他千刀万剐!千刀万剐!!”
那鬼物疯了,抱着少年拼命的向远处掠去,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要带樊璃去哪。
他或许会躲在某处深渊里咬碎樊璃连血带骨的吞下,也或许会把樊璃藏在某个地方、然后杀掉护法神带他亡命天涯。
谁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地在哪,也不知道那前方等着樊璃的是鬼爪利齿,还是别的什么。
“谢道逢,停下——!”
这朦胧月夜,那大片云波像被什么搅翻似的,迅速以诡谲的形状涌动翻滚。
巨型云波下,怒急的镇宅猫宛如一粒黄豆,陡然沉身,举头,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