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岁一把揪住年轻道士的领子,冷冷道:“那你算没算出你要挨揍?”
年轻道士略显慌乱,连忙哀求道:“大哥大哥,别打脸,小道靠脸吃饭的……啊,大哥大哥,下手轻点。”
李岁懒得搭理这怂包了,松开手,问道:“最近有没有较大的消息?”
年轻道士困惑不解道:“较大具体是指哪些方面的事?”
李岁:“譬如哪位大修士又破境?古衙门衙主什么时候来青州?”
年轻道士咽了咽口水,不是害怕,而是感到震惊。
这轻描淡写的两个问题,哪一个不是归古衙门管?我一个半道入门的假道士能知道个什么?
年轻道士在心中痛骂了自己一通,他娘的,他还真知道。
年轻道士最终在李岁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威胁下,轻声细语的回答——
“好像还真有那么几件事情,近半年来,十二州境内曾经那些只顾着藏头露尾的大妖们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一个个都闹出不少动静。”
“大多数都被古衙门修士联手斩杀,剩下的极少部分则最终逃窜藏匿。”
“果然呐,不痛打一顿,它们就不知什么是血的教训。”
“至于哪些修士破境升阶,这种事没有亲眼所见谁也猜不透看不出的。”
李岁抬头看了眼年轻道士,眼神好像在询问这就没了?
年轻道士尴尬一笑,开口道:“大哥,近年来大事就那么几件,骊州山海关有红袍一脉的修士死守不退,各州大妖蠢蠢欲动,青州卢铁行以一敌五大败妖族……”
李岁抬起手,就要拍去。
年轻道赶忙改口,“对了,好像古衙门老衙主最近会路过青州,消息的真伪难辨,小道也只是道听途说。”
人群突然一阵呼喊,淹没了年轻道士的声音。
“刘公子!刘公子!刘公子必胜!”
“徐长!徐长!徐长文武双全!必胜必胜!”
年轻道士瞥了一眼好似犯花痴的人山人海,叹息道:“唉!又要开始了。”
年轻道士赶忙收回视线,等着身前这两个不速之客的“问话”。
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姑娘身上的青衫怎么那么眼熟呢?
正绞尽脑汁想着,这一只袖口绣有凤鸟腾舞、另一只绣有云卷云舒、腰间纹有一个晦涩难懂的字体的青衫,到底曾在哪里见过时。
年轻道士余光一下子就瞥见李岁的身影离开了算命摊子。
李辛一顿感不妙,正要去拉住李岁。
就在这时,只见年轻道士撒开腿就跑,一步并作两步,转眼间没了身影。
跑出一段距离后,年轻道士才敢停下来喘气,回头瞥了一眼。
然后的然后。
他看见了令人差点惊掉下巴的一幕。
同时,他也想起了那熟悉的青衫到底出自何处。
玄青衫,古衙门玄青使!
——
高楼这边。
刘家公子在青楼凭栏处,负手迎风而立,自认为极其潇洒。
听着下方簇拥者们的欢呼尖叫声,极其享受。
刘公子抬手撑住栏杆,一个翻身,稳稳落在横搭在两座高楼之间的平桥上。
他边朝下方挥手示意,边走向平桥最中间处。
说时迟那时快。
一袭白袍倏忽而至,如仙人御风而来。
身形一出现,惊呼欢喜此起彼伏。
浪客徐长稳稳落在平桥最中间,与刘家公子不过三尺距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二人怒目相向,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极其不愿的相互抱拳行礼打了个招呼,算是这场文斗前的礼貌行为。
不多时,又有一中年人迈步来到平桥最中间,占据那三尺之地。
刘家公子和浪客徐长就站在中年人的左右。
中年人朗声大喊——
“这场文斗共分三局,观题作诗,吟诗作对,最后是写诗作答。”
“观题作诗,共分三轮,三轮两胜者胜出。我会根据双方追随者们投来的题目随机抽取,然后再由双方根据题目作诗写词来答题。”
“注意了,这里所说的诗词,是指你们双方自己想出来的诗词,不能引用前人诗句词段。”
中年人又再次询问了下身边两人听没听明白。
得到明确答复后,中年人让人拿来一个大木盒,里面放着下面追随者们投稿来的题目。
中年人随意抽取出一张纸条,慢慢打开,然后大声念出。
再将纸条写有字迹的那一面,朝下方人海展示出来。
“第一轮题目为明月,双方可以开始答题了。”
平桥上,刘家公子和浪客徐长陷入各自的沉思,于桥上来回踱步。
片刻后。
浪客徐长率先停步,向中年人请示后,开始吟出自己想出来的“诗”。
浪客徐长学着读书人,摇头晃脑,一字一句,抑扬顿挫,极其自信。
“我欲乘风把天鉴,再携明月赴人间……”
人海翻起一阵欢呼雷动,为徐长喝彩!
刘家公子也不示弱,开口道——
“儿时,明月乱入眼,不知所言。暮年,故里见明月,不知所言……”
又是一阵齐声高涨的欢呼声。
中年人不过是个临时被推出来支持这场文斗的人,胸无半点墨,自然也不知道这两人谁更胜一筹。
正想着如何让气氛更涨,又如何判定谁胜谁负,好让后面的步骤顺利进行。
就在这时。
下方人海里忽然响起一声哀嚎。
紧接着,哀嚎惨叫声此起彼伏。
平桥上的三人还没回过神来,余光就瞥见下方街头人影遍地躺尸了。
还未看清楚,那道巨大剑罡,倏忽而至,已经斩碎平桥。
浪客徐长反应极快,一个借力腾空,想要跳到不远处的高楼檐角上。
然而,随着一道人影闪过。
浪客徐长还未来得及看清楚那人的面孔,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轰然砸在附近街道的一间商铺门口,直接昏死了过去。
相比之下,本就不是修士的刘家公子就有些幸运了。
从平桥上直接摔落下来,怕死的刘家公子拼了命的抓住那断开的半边桥体,就那样悬挂在半空。
先前有多得意,此刻就有多狼狈。
倒是那被硬推出来应对场面的中年人,安然无恙。
那中年人被赶来的李辛一从半空接住,却也受到了惊吓。
李辛一看了看路边的哀嚎一片,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懒得去搭理。
李岁行事还算有分寸。
那道剑罡斩出前,以剑气先震开挡住路的人山人海,这些人也没什么大碍。
更多原因还是他们自作自受——
起先,有人被剑气震开时。
刘家公子的追随者认为是浪客徐长的追随者们推了他们。
而浪客徐长的追随者们则认定是刘家公子的追随者们输不起,从中作梗,想找回面子。
于是乎,当那道剑罡从他们头顶呼啸而去时,他们相互扭打了起来。
直到那更多的人看见了那座平桥突然断裂。
桥上三人惊呼声传来,他们才停止了动作。
李岁早已经跨过那些断桥残片,向着城南那边走去。
只留下一群人看着昏死过去的浪客徐长和悬挂在半空喊着救命的刘家公子,一脸懵逼加不知所措。
然后他们心底同时出现了一个疑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辛一快步追上李岁。
她好奇道:“好端端的,干嘛要拆了那座平桥?”
李岁面无表情道:“聒噪,影响我心情。”
李辛一呵呵一笑,心里暗暗道,不就是他们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淹没了那年轻道士说的话?
等等,那年轻道士是不是说起了师傅他老人家要来青州的事?
李辛一咧嘴一笑,嘀咕道:“难怪那么大脾气呢!”
“换作是我正在问我最感兴趣的事,然后被那么一大片振聋发聩的“雷霆之声”打搅,我不挨个揍他们都算好的了。”
李岁突然说道:“那两家伙是不是吃饱了撑的难受?他们叽里呱啦说出来的也算是诗词?”
李辛一想了想,“我又不是读书人,哪里知道算不算?比起读书,老娘……我更喜欢练武修行。”
李岁突然回头,透过人群,望了一眼某个站在街头同样朝他们看来的年轻道士。
年轻道士见李岁投来的视线,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道:“青州关这是要变天了!”
李岁突然想起曾在某家书局看过的几句诗。
大概是心血来潮,没忍住吟诵而出——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李辛一惊呼道:“你写的?”
李岁:“不是。”
“那谁写的?”
“以前在某家书局翻书翻到的,好像是一个姓李的诗仙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