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程的星舰上,白朔想了很多办法讨小殿下欢心。
他送上玩具、娃娃、建造了各种各样的乐园。
而小殿下只是缓缓放下那些东西,对白朔道:“白朔哥哥,我长大了。”
她是长大了,不再是每天抱着娃娃睡觉的小姑娘,不哭也不闹,喝药的时候也不再撒娇,再也没闹过脾气,她是大姑娘了,也不会抱着白朔哭鼻子,让他哄上好久好久了。
白朔拿着那个粉色的娃娃,有些怔愣的说:“你长大这件事,好像没通知过我呢……”
在白朔的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明艳张扬的小殿下。
他希望她能热烈幼稚一辈子。
他愿意哄她一辈子。
可她长大了。
白朔要花费好久好久才能让自己彻底认识到这件事。
见他如此,小殿下也不好受,可她不可能一辈子当个小孩。
她搂住了白朔的胳膊,用脸颊轻轻蹭他的肌肤,带着诉说不尽的依恋和依赖。
白朔又在这一刻明白,不管小殿下长大与否,他们都不会离开彼此。
他们有着最深的,最浓烈的牵绊。
任由时光荏苒,岁月变迁,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星舰就这么在漫漫星河中航行,然后便来到了斯诺星。
这里山好水好,还有广阔无垠的大草原。
小殿下一直以来沉闷的心情也在看到漫天的绿色时,有了片刻的放松。
她还认识了个特别可爱的小朋友,比她小三岁,叫北州。
他披着狼皮,露出古铜色的肌肤,脸上画着油彩,脖子上带着狼牙,他在草原上肆意驰骋,像是最自由,最自在的猎鹰。
他带着小殿下去看极光,给她吃最香最甜的奶酪,会恶作剧的故意把水洒在小殿下身上,还会突然变成狼头,冲小殿下露出血盆大口,吓得小殿下哇哇乱叫。
于是白朔又看到了小殿下笑。
她在大草原中追着北州跑。
而北州呢?
他在草原上放肆奔跑,以最热烈的方式闯进了小殿下的心里。
北州的父母也非常给力,经常会给小殿下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会在看到他故意逗小殿下的时候拿着棍子追着北州跑,打的北州嗷嗷乱叫。
每到这个时候,小殿下都会笑得格外开心。
小殿下在斯诺星待了好几个月,走的时候还万般不舍。
北州的父母拉着北州,非要把北州送上小殿下的星舰。
北州看似拒绝,实则心思早就跟着小殿下跑了。
他知道,他喜欢小殿下,他觉得小殿下哪哪都好,不笑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他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雌性。
他愿意跟着小殿下走,哪怕是做外室。
可……
北州又看向自己的父母,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蓝星很远很远的。
面对北州父母的热情送孩子,小殿下在这时摇了摇头。
她知道,北州舍不得他的家里人,他很爱他的父母。
她不愿意他做取舍,于是她摸着他的脑袋说:“再大一点吧,等你长大了,来蓝星找我。”
这种变相的拒绝让年纪尚小的北州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冲小殿下皱了皱鼻子,道:“我才不去呢!”
比他大一些的小殿下并没有拆穿他的想法,而是登上了星舰,冲他挥手。
“再见。”
小殿下再次踏上了旅程。
北州望着那越来越远的星舰,心头蔓延着怅然若失。
一共六十三天。
小殿下一共在这待了六十三天。
他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如此之快。
小殿下本以为和北州的下次相见会是在蓝星,可她没想到,在她走后不久,身后的那个星球突然爆发了猛烈的爆炸声。
“砰——”
一声震天巨响,小殿下所在的星舰都狠狠震动。
她猛地回过头,看到北州所在的那颗星球砰的炸开,巨大的火浪席卷,热流让即便在星舰内的小殿下都感受到了滚烫。
小殿下神经一紧,立马下令。
“回斯诺星!”
可一切都还是太晚了。
悲剧早已发生。
斯诺星被毁的不成样子,原本富裕辽阔的草原被炸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深坑,硝烟弥漫,处处都透露着死亡的冰冷气息。
小殿下在满地的尸骨中看到了北州。
他身上都是血,染红了脖颈处的狼牙,他抱着两具早就看不清脸的尸体,在一片废墟中嚎啕大哭。
“啊——”
“啊啊啊——”
小殿下从那两具尸体戴着的狼牙手链中认出了他们是北州的父母。
他们给小殿下捏过小兔子,给小殿下送过小裙子,给小殿下出过气,拿鸡毛掸子追着北州到处跑。
可现在。
他们躺在北州的怀里,任由北州如何哭喊,都没丝毫反应。
袭击斯诺星的是拉普星,他们想要抢夺斯诺星的资源。
于是北州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亲人。
斯诺星被炸的不成样子,众兽人死的死,伤的伤,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他们在一堆废墟中苟延残喘,每一个人脸上都是莫大的痛苦与绝望。
小殿下看到在两天之前还幼稚嚣张的少年,在一瞬间飞速成长。
他的父母没能与他完成交接,他就自己接过了斯诺星传承的火焰。
他顶着一座座大山,将斯诺星重建,将死去的兽人埋葬,发动所有力量,组织幸存的兽人展开救治,日复一日的重建家园。
他就像是斯诺星快速成长的主心骨,以小小的身躯顶住了这颗摇摇欲坠的星球,支撑着它缓慢运转。
小殿下动用所有能用的力量帮他。
可她能帮一时,帮不了一世。
蓝星的女皇病了,她必须得回去。
小殿下将能留的军队都留了下来,再次站上了星舰。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北州身后却没了疼他爱他的人。
他们谁都没说要去蓝星的事。
小殿下明白,她追不来黎川,也带不走北州。
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小殿下走了。
北州只是很深的看了一眼那离开的星舰,就机械般的接过身旁兽人手里的工具,一点一点建设斯诺星。
他像是一个麻木的,不会累的机器。
可机器,怎么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