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抗拒治疗,越来越激烈,直到她开始不吃任何东西……
那个男人开始不再强迫或者说服她接受,她也渐渐的缓和过来,但她还是不愿意吃东西。
因为她还生着病,所以她只能以这种方式来与他对抗。
不知道这样对抗了多久,她以为他终于妥协了,开始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他和她相处得很友好,他养了很多只很多只的猫,她和他们都相处得很好很好。
一起在花园里玩耍时,她以为,她终于摆脱了他的那个锥子……
她想:再看见那东西时,她一定把它狠狠的扔出窗外。
可是,终于有一天当他再次拿着那个东西在她的眼前晃悠的时候,她再也忍受不了的撞倒了橱柜从那座医院里出逃。
房间橱柜被撞坏的玻璃、翻倒的花瓶碎了一地,顾不上其他,她跌跌撞撞的光着脚踏过那些破碎的玻璃跑到了一楼,再跑到了一扇漆黑的窗户面前。
身后还残留着她血色的脚印,仿佛是给猎人提供线索的蛛丝马迹……
“吱呀~~~”
她伸出双手奋力的推开窗户前边沉重的柜子,然后打开窗户从窗户那里逃走……
跳下窗户时她不知踩到了什么——右脚脚底被狠狠的扎破。
也顾不上双脚的疼痛和伤口鲜血的淋漓,她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后就开始死命的往前跑。
还好,没有人跟上来……
然后就是她头也不回的拼命往前跑,跑啊跑!跑啊跑!
等他们终于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跑出了很大的一段距离。
“把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冷兮嫋对着属下冷冷的吩咐,属下立刻低头会意。
“哼!”
他说完后压抑着内心的怒火转身朝着大厅走去,一众下属跟在他的身后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他发火的时候真的很恐怖诶,一众手下都害怕得闭上了眼睛。他们绝对不愿意听到从他的口中说出:
“都给我去找,找不到就都别回来了!!!”
这样的话。
但他偏偏就是说了……笑脸。
天奶呀!~他们上上下下的几十号人,,,以后都别跟着他干了!?他们也是突破了重重关卡好不容易才晋级到达了他的眼前的诶~!?
此番……
你说这小姑奶奶没事儿她瞎跑什么啊???
尹墨:哼~追不上她算他们的实力还不足够强!既然追不上不如早些辞职乖乖回家歇息吧!
他们没能追上她,跑了很久之后她终于意识到外面原来在下着大雨。
有什么滚烫的液体从眼中滑落,在接触到外界的一瞬间变得无比的冰凉。
“哼~!”
尹墨努力的吸了吸鼻子,夹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继续不停地跑啊跑!跑啊跑!泪水掺杂着汗水和雨水,从眼睛里滑落的时候那么的滚烫又一瞬间变得那么的冰寒刺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低下了头,冰寒刺骨直至脊髓,仿佛所有的空气都在一瞬间被抽空。
“呃……”
心上一阵剧痛传来,瞬感难以喘息。
“啪嗒!”
仿佛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被全部从身体里抽走,她猝不及防的跌落进暴雨里。
“哼~~~~~”
她忍住内心想要放肆的大声哭泣只是低低的呜咽,她的胸口不停地剧烈起伏;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周围令人窒息的、冰冷的、带有痛觉的空气。
原来:人真的可以痛到连呼吸都是痛的。
“墨小姐!墨小姐!!您在哪儿啊?!”
身后有人追上来了!
她又跌跌撞撞的从地上起身,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拼命往前跑。
前方也有人!
她开始东躲西藏,她与他们像是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一样。
她跑到一个巷子里面,忍着身体的疼痛爬上了一个窗台,然后屏息静气的身体紧紧贴着墙面,可是血却混合着雨水从窗台上流了下去。
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她想:她大概就是在感触到眼泪温度变化的那一瞬间变得极度敏感和容易感伤的,从小到大她哭过很多次,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这般刻骨铭心。
父亲母亲?
为什么要让她忘记??
为什么要让她忘记汀儿、以苡、姑父?!
为什么要让她忘记当年所发生的一切?!为什么他们试图用一身新皮肤来掩盖当年那个大毒枭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和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惨无人道的折磨和伤痛?!!!
不、不能!!!
也不可能!!绝不!!!
零碎的记忆碎片拼凑出那个从来没有过去的昨天,八年前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重演。
他们的笑脸似乎还浮现在眼前,她如今却只能对着黑白照片怀念。
她要回去,她一定要回去。
她要报仇,她一定要报仇!
她穿过大街小巷、东躲西藏;她多么冒犯和不礼貌的推开别人家的门,又不顾主人诧异和惊讶的目光来到二楼从别人家二楼的窗户处逃跑;
她跑到另一家三楼外屋的屋檐之上,再翻越至阳台;她跑到阳台的另一面又从阳台的另一面再次翻越,顺着外墙的管道滑落至地面;然后她穿过公园和教堂,终于来到了一个公交车站台前。
血迹就这样沿着她的足迹一路残留,或许有的被雨水冲刷,有的被清理,有的被留下……
公交车站台上一个人都没有,这里是她熟悉的地方却不是他们熟悉的地方。
意识到她终于摆脱了他们,她放缓了脚步开始摇摇晃晃的往前走……
“啪嗒!!”
染了血的白色身影在无情的暴雨中跌落,跌落在地上溅起大朵大朵白色的水花。
呃……
她难受得喘息了一声。
营养不良、过度疲劳和悲伤、体力不支和失血过多齐齐上阵,再加上随着记忆的涌现,心脏上方旧伤口的疼痛来得亦是异常剧烈。
她没有等到公交车的到来,却终于是昏倒在了公交车站台上。
在昏倒的前一秒,她已经做好了被他们发现并再次带回去的准备。
再次?为什么是再次?难道,在此之前,她也曾尝试着逃跑过很多次吗?
显而易见的,她没有一次逃跑是成功的。
果然,她还是逃不出他的手心。冷兮嫋,我恨你。
她虚弱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故人恩
尹墨想:很多时候,她是幸运的。就像,她逃离那座医院的时候没有被他们追上,就像——
那时候的豆奶刚好出完任务准备经过那个国家回到基地去,他撑着伞在那个公交车站台前发现了已经昏迷的她。
一切都是刚刚好。
如果没有他,她的命运恐怕就是那样忘记所有悲伤的记忆然后开开心心的过完一生。
虽然开心,却总也不真实。
她赤裸着的双脚已经是伤痕累累,那新鲜的猩红色伤口在白皙的双脚上显得是那么的狰狞;浑身的湿漉已经和早已被雨水浸湿了的地面融为一体。
她好像马上就要碎掉了。
大雨还在不停的下,“噼里啪啦”的,打在所有能够被它触及到的物品表面直作响。
豆奶一瞬间的沉默和蚌埠住了,他微微的皱起了乌黑俊秀的眉;他将那眉耸立成一座小小的、清泠又厚重的山峰,山峰周围聚满了愁云和阴霾: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女孩子??
黑色的头发、白色的裙子、黄皮肤;亚洲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他本想一走了之。
可是看了看四下无人的街道,不知怎的,他就生出了恻隐之心:
真是可怜的孩子。
可是……Z国有句古话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冷漠的撑着黑色的伞,一步一步的路过她的身边。
雨,一直在下;血,一直在流……天空却是愈来愈晦暗了。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
她,好像快虚弱到不行了。
他仔细看去:
她的右脚受了很严重的伤,伤口一直有鲜红的血液在流出……
那些鲜红的液体,混合进雨水里,终于还是在他从她身旁路过之时流到了他的脚边,沾染了他黑色的鞋子。
血……
就那么一瞬间,他做了一个颠覆她或者说很多人命运的决定:
他停下了脚步,他朝着她转过了身。
“轰隆隆隆!……”
一声巨雷忽然响彻天边,狂风拼了命的摇晃着他乌黑的发和伞的边沿。
“啪嗒啪嗒啪嗒!”
远方有脚步声正匆忙地朝着这里赶来,豆奶耳朵微微一动,意识到四方都有人在朝着这里靠近。
嗯?他低头皱眉看了她一眼:
是因为她?她的身份不简单。
那时候的他二十六岁,整整比她大了十岁。像他这个年龄的人,每做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她本以为他会就此离去,可他却忽然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先是蹲下身将雨伞遮住了她,然后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没有任何的回应和动静。
他接着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块白色的手帕轻轻的扶过她的脸看清了她的容貌:
平眉紧蹙,似乎很是痛苦也好像心事重重;漆黑卷翘的睫毛上沾染了不少的水珠;鼻子上面怎么还要贴个创可贴呀?
本该是殷红的双唇此刻却像是生了病一般的泛白和有些许开裂;好似鹅蛋般的脸也苍白得厉害,毫无生气可言。
看着这一张妥妥的东方脸,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的鼻子前探了探她的鼻息:
微弱的呼吸清浅的接触到他的指尖,他知道他做的这个决定还不算太晚。
“哈喽??”
充满试探的语气,她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和回应。
“醒醒?”他又试探的皱着眉叫了她一声。
她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和回应。
倒显得他像个傻子。
她的样子,约莫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他却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亦如其他少女般的稚嫩和青涩,只觉得她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是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成熟和……一些被隐藏起来的悲伤。
她大概经历过些什么事吧??怎么会弄得浑身狼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