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瓜苗死了个七七八八的事情终究还是没能瞒住睦。
“睦……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它们。”
素世内疚地牵着睦有些颤抖的手,摸了摸青色但和幸存的黄瓜苗一样有些发枯的睦的秀发,希望睦多少能够看开一点。
“睦同学!对不起!”
该说真白不愧是一条好汉子吗,很是干脆地土下座道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仓田真白犯下的错误,我一人承担就是!
当然也不得不一人承担,因为八朝瑠唯就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呢,真白胆敢有一点不服气或者推卸责任的意思通过言语表达出来哪怕一点点,月之森学生会会长的有形的大手没多久就要发力了。
“……没关系,素世和真白前辈不是故意的。”
睦绝对是在强颜欢笑吧?眼底都灰暗掉了啊若叶睦同学——真白觉得自己肯定死定了,马上就要被瑠唯带到一个任何探测器也检测不到的地方终极侮辱了!
“睦同学,”终究还是仓田真白指定唯一大妈妈——八朝瑠唯出手了,有些抱歉地对着愣在原地一言不发的小睦头鞠了一躬。“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会让真白好好地再种一拨黄瓜给你赔罪的。”
“没关系……没关系。”
怎么看都不是没关系的样子吧?睦的小手都攥白了啊喂——素世回头,忍不住看向正门的方向。
今天就是安和天童前辈的新剧目的首次彩排了,羽丘和花咲川的领导们都会到场——也就是说医生大概率也会来吧?
希望医生可以……可以帮帮睦吧。
……
前文,素世的内心戏也说了,今天就是安和天童主演的新剧目的首次彩排。
《不再被需要的武士刀》——柏河三辉第一次看到剧本的时候就尴尬得想拔腿就跑了,谁想的名字!?
不过名字什么的虽然尴尬了点不过还有很多时间改,剧情就可谓是出彩至极了……吗?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二十年代,讲述了一位青年军官为了仕途始乱终弃,被自己抛弃掉的铁匠女子用自己亲手抛进海里的发锈家传武士刀斩杀的故事,旨在说明……好吧,旨在说明什么柏河三辉也不晓得。
主要是柏河三辉作为天朝人真的搞不懂霓虹编剧的脑回路,更加搞不懂为什么那些老年教师看了剧本一个个都流下了热泪,让他们说些什么都一个字蹦不出来。
安和天童:武士刀要用来砍人。
中老年观众:\\(tot) \/\\(tot) \/
这样说的话其实将军也可以做编剧了。
不过这和柏河三辉没关系,反正昴也只要求自己到场在台下做一个乖巧的观众而已,最多再看昴的脸色行事就行。
顺带一提,本音乐剧的主要角色:安和天童饰演渣男军官根本一郎,小睦头饰演女扮男装的旧爱铁匠女孩,昴饰演新欢——一个没有名讳的西洋女子行商。
从拿到剧本到彩排日,睦只看了三天剧本,就基本上可以好好地饰演出安和天童想要的效果了,思想感情什么的也基本上达到了。
他妈的睦!你简直就是他妈的天才!
柏河三辉和一众受邀前来观礼的有名有姓的人物在月之森的礼堂舞台下的座位做了很久了,周遭的一圈观众基本靠着寒暄认识了个遍。
前面那个一身保护动物的女人是月之森的教导主任,左边的三七分西装男是池袋片区的新人议员,右边那个是金融界职场女强人素世妈妈,后面是崭新出厂的社会边角料河源木桃香。
有些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里的镶铜剑杖,桃香也差不多要睡着了——真是可惜,桃香小姐看不到昴化着夸张得要命的浓妆粉墨登场了。
彩排推进到了整部音乐剧的第一个高潮——根本一郎始乱终弃,戏谑不已地嘲笑着跳下码头沉进海湾里卖命地打捞了上来家传宝刀的铁匠女孩,腰里别着锃锃发亮的美国手枪,搂着西洋行商离开。
包着头巾浑身湿透(实际上并未湿透,只是彩排而已才不会上道具)的铁匠女孩小睦头对着冷着脸果断离去的根本一郎苦苦哀求着:“你——我的爱人,您哪怕不再爱我,为什么不愿意留下这把美丽的刀呢?”
小睦头这样撕心裂肺,简直不像演的。
年逾七旬演技依旧炸裂的安和天童挺直了腰板,残酷地冷笑着:“你啊,你和这把破刀一样沾上了海水,水里的盐巴会腐蚀掉你这样守旧的女人的——新时代来了!”
场外和声跟着颂唱着:“新时代来了!新时代来了!”
三味线逐渐激烈,到爆裂到炸裂——真的炸裂了,场外的一把好好的三味线被活生生弹断了,马上就有激昂的电吉他和爵士鼓取而代之。
昴更是本色发挥,扭捏着裹着紫色丝绸的妖娆的身子踱着步子到了无助地跪倒在地上的睦身前,假情假意地搀扶了睦起来。
“你是一个女子,你便不能忤逆顶天立地的男子的意思——旧时代的话不都是如此吗?你便遵从好了,和这把不再被需要的刀一起腐朽掉好了,哈哈哈——”
“一起腐朽掉!一起腐朽掉!”
嗯哼,还算有点意思嘛——柏河三辉停止了摆弄手杖的动作,开始直起身子认真看了起来。
但是,一股蟒蛇缠绕般的窒息感突然席卷了柏河三辉,莫名的恶寒让柏河三辉一瞬间生出许多冷汗出来。
为什么……感觉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妾……”
一瞬间,原本还算热闹的全场安静了下来——失误了。
睦失误了。
睦本应该说出来“我”,来表达出霓虹人的武士道精神永存尊严永存。
但睦说的是“妾”——半只脚已经离开舞台的安和天童几乎是随着睦的话音落下皱了皱眉头。
垮掉了,这部剧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演下去了——在睦说完错误的台词之后紧接着的行为更加加剧了安和天童的这一念头。
睦好像被无数道失望的视线注视着——只是注视了一瞬间,马上就无人在意自己了。
黄瓜、父亲、医生、初华、吉他、祥子、crychic……不需要了啊,睦已经不被需要了啊……
不被需要的武士刀啊……
压力压力压力压力……
我失误了我失误了我失误了我失误了……
几乎是一瞬间,睦眼底仅剩的光芒一下子熄灭了,身体宛若断线木偶一样失去了动力,完全是任由重力摆布着自己——完全是断了线的提偶啊。
手里攥着那把已经浸过浓盐水,此刻已经锈得不行根本拔不出来的武士刀——柏河三辉宛若看到,睦的手里紧握着另一个自己。
睦已经坏掉了,生锈了——和那把不被需要的武士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