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农户没想到眼前的男子竟如此聪慧。
寻常走镖人大多护送财物,仅有少数会护送活生生的人。
然而,酒楼中那两个走镖人又是不同。
他们不是护送,而是将人运送到千里外,卖掉。
若是路上有不听话的,打骂是常事,再有想要逃跑的,便是一个字——杀。
所以那两个走镖人手上是沾了血的。
姜农户面色阴沉看着沈临鹤说道:
“如今浓雾弥漫,你们对此地不熟,再加上被捆了手,肯定逃不掉,不若乖乖听话,还能好过一些!”
说完,他见沈临鹤的目光落到手腕的麻绳上,姜农户冷笑一声道:
“死心吧,这麻绳上打的结,可是走镖人独用的打结方式,你们二人根本不可能解开,反而越用力就勒得越紧。”
见沈临鹤与南荣婳默不作声,一脸镇定的模样,姜农户有些纳闷。
正常被绑走要卖到不知何处的人,不应该担惊受怕、痛哭流泪吗?
不过如今他已顾不上这些,反正眼前这二人逃不走,当务之急,还是早点找到走镖人。
姜农户对齐氏嘱咐道:
“你在此处看着他们,我回酒楼找找走镖人,或许时辰未到,他们并未出酒楼。”
齐氏一听,面色慌张起来,“可是…”
不等她说什么,姜农户拿着仅有的那颗夜明珠返身走入了浓雾之中。
姜农户一走,四周忽地暗下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让齐氏禁不住地打哆嗦。
其实,她与姜农户一道,已经骗了数十人了,男女老少都有,然而这一次却是她心里最没底的一次。
怪就怪在这浓雾,实在太过蹊跷。
齐氏手里握着麻绳的一端,侧耳听着四周的动静。
一点声响都没有。
“你们…你们在干嘛?”她颤着声音问道。
过了片刻,传来沈临鹤无奈的声音:
“还能干嘛,走又走不了,只能等你夫君来把我们卖掉呗!”
齐氏心中稍定。
对,只要她夫君叫来了走镖人,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就可以了。
今晚他们会留在这破茅草屋中,待明日浓雾一散,他们便赶紧离开。
黑暗中,时间总是过得很慢。
不知过了多久,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齐氏心头一跳低声问道:
“谁?”
她话音刚落,只见浓雾中依稀出现了一点亮光。
“是我。”
是姜农户的声音。
而后,亮光朝着他们靠近,片刻后,姜农户的身影出现在三人眼前。
齐氏见状,心头的紧张感总算缓和了一些,不过下一刻她又蹙起了眉,问道:
“走镖人呢?”
姜农户是独身一人回来的。
他面色阴沉地摇了摇头,“不知,他们房中没有人。”
齐氏惊呼一声,说道:
“莫非…他们已经出了酒楼?却被浓雾…”
她还没说完,抬头正对上姜农户不耐烦的目光,便赶紧闭上了嘴。
姜农户心烦意乱,看了南荣婳和沈临鹤两眼,说道:
“走镖人不在,这两人如今卖是卖不掉了,若不然寄信给他们的家人,就说人在我们手上,他们给银子,我们便放人,否则…就杀了!”
他话音刚落,耳边忽地传来女子的哭声。
姜农户心中一紧,忙四下搜寻,可浓雾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到哪里有女子在哭。
齐氏在哭声骤然响起时,便吓得抓住了姜农户的胳膊,此刻她一脸惊慌道:
“这声音好像…好像是从酒楼的方向传…传来的!”
那哭声凄惨,好似有极大的冤屈得不到伸张,一声声哭得人心里发慌。
姜农户‘呸’了一声,怒骂道:
“今儿这酒楼竟如此邪门!我们走,离那酒楼越远越好!就算在深山里待一宿,也比在那酒楼强!”
说着,他便从齐氏手中一把抓过麻绳的一端,朝沈临鹤和南荣婳怒目而视,低喝道:
“你们若想活,最好乖乖地跟上!”
沈临鹤挑挑眉,说道:
“自然。”
姜农户一手抓着麻绳,一手拿着夜明珠,朝与酒楼相反的方向而去。
然而那女子的哭声不歇,即便走出去一段距离仍然萦绕在耳边。
“妈的!”姜农户忍不住咒骂,“等老子今日从此处离开,改天定然回来,一把火把那邪门的酒楼给烧了!”
最后一个字说完的瞬间,酒楼中女子的哭声倏然停了。
好似哭到一半戛然而止了。
姜农户一下顿住了脚,感觉周身更加阴寒。
“夫君…”齐氏的声音中已然带了哭腔,“正好子时了…”
姜农户拿着夜明珠的手开始忍不住抖动起来,眼前依旧是浓雾弥漫,好似在那雾的后面便藏着什么鬼怪,下一刻就会从两步远的地方穿过浓雾冒出头来。
姜农户咽了下口水,他略略回头,对坠在身后浓雾中的两个人喊道:
“你们两个,到前面领路!”
可等了一会儿,不见那俩人走过来,也听不到他们的回应。
姜农户又怕又怒,低喝一声:“喂!你们聋了吗?!”
然而还是一片死寂。
他呼吸急促起来,看着手中延伸向身后浓雾的麻绳有些浑身发毛。
“妈的,老子就不信了!”
他嘴里不停地说着脏话,好似这样就能给自己壮胆。
将手中的夜明珠交给齐氏后,姜农户大着胆子拉了拉麻绳。
麻绳很轻,他用手一拉便拉过来一段。
姜农户拧着眉,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快速地拽动麻绳,片刻后,麻绳的另一端出现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