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烧退了一些，头还很痛，要裂开一样，浑身上下软趴趴的，提不起一点劲儿来。
季昀请了一天假，江邈也在家里。
早餐季昀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江邈劝了几句，勉强喝了半碗粥。
之后季昀就躺沙发上昏昏欲睡，金灿灿趴在他臂弯里打呼。
“还是不舒服？”江邈手背贴在季昀的额头上，“没发烧了。”
“嗯。”
季昀半睁着眼睛，似有若无的应了一声。
“哪里难受？”
“头疼。”
“吃药了吗？”
“没吃。”
江邈起身，很快又回来，往季昀嘴里塞了两粒药，把人扶起来，水递到他唇边，方便他喝。
“怎么不疼死你！”
水是温热的，传递到手心的温度刚刚好。
季昀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了大半，才把杯子放下，又躺回沙发上，闭着眼睡。
见他眉间紧蹙，江邈耐心多了一些，“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去。”季昀有气无力的，拒绝的口吻倒是很坚定，“我睡会儿就好了。”
“爱去不去，疼的人又不是我。”
江邈没好气的折回厨房，把杯子洗干净了放好，回来见季昀捶打脑袋，又不落忍。
给他拿了毛毯盖上，坐在沙发上给他揉太阳穴，温声细语的把人给哄睡了，江邈才放心走开。
这一觉，季昀睡到中午，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混沌。
江邈就坐在沙发上，打呼的金灿灿被他抱走，就怕呼噜声把觉浅的季昀给吵醒。
季昀一动，他就放下手里的工作，靠过来碰了碰季昀的额头。
“温度正常。”江邈撤手，“饿了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什么也不想吃。”
季昀揉着脑袋坐起来，江邈伸手去扶，他索性就整个人都靠在江邈的肩膀上。
“捉条鱼做给金灿灿吃。”
“自己想吃就直说，干嘛扯金灿灿当幌子？”
江邈起身去拿网兜抓鱼，季昀也起来，晃晃悠悠的跟着他去。
“能行吗你，不舒服就好好躺着，我还能缺你一顿吃的？”
江邈态度算不得好，但也不是很坏。
“好多了。”
季昀坐在池子边看江邈捞鱼。
江邈照例问他，“想吃哪条？”
季昀顿了一下，随口说道：“江十七吧。”
“嗯。”
江邈应了一声，下网在池子里搅和，没多大会儿，就捞上来一条鱼，网兜里的红鲤鲜艳肥美。
“咯，江十七。”
季昀目光盯在那条红鲤上好久，然后抬眼看了江邈好半晌，看得江邈都不自在了，佯装出怒意来。
“有什么不对吗，你还吃不吃了！”
季昀长出一口气，指着网兜里的鱼说：“这是江十二。”
江邈一愣，手很快地把鱼扔进池子里，这次他速度慢了很多，半天才重新捞上来一条。
“江十七。”
江邈说着，瞄了一下季昀的神色。
季昀观察了一下，轻叹一声，说：“这是江七。”
江邈：“……”
“那是我记错了。”
江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把鱼放回去，这次花了更长的时间，才重新捞上来一条。
“这是江十七吧？”
季昀凑近了些看，江邈无端忐忑，然后就见季昀的手指，轻点在红鲤的某片鱼鳞上。
“这里，带着点灰色。”
不明显，不注意的话压根看不到。
“这是江九。”
鱼再一次被放回池子里，江邈把网兜递给季昀，不怎么有耐心的退到一边。
“看哪条顺眼，你自己捞。”
季昀拿起网兜，放进鱼池，没多久就捞上来一条鱼。
他把鱼递到江邈的面前，“这才是江十七。”
“你说是江十七，它就是江十七咯。”
一阵静默。
“他就是江十七，你教我认过。”
仔细观察，记住不同点，就能把里边的鱼区分开来了，江邈说的。
那天他们在池子边坐了很久，花了很长时间来分析这些鱼的不同之处，连最细微的差异江邈都能说出朵花来。
用了十二万分的耐心和心思，季昀记住了每条鱼的特点。
可江邈忘记了，原本能够轻易辨别出来，哪条是哪条的江邈，捞了半天，也没能捞到真正的江十七。
季昀把鱼从网兜里扒拉出来，指着尾巴其中一片鱼鳞说：“这里是金色的，颜色也比其他地方要深一些，在光下，会很闪眼。”
“差不多都长一个样子，鬼都不记得。”
“你果然是骗我的吧。”季昀把江十七放回鱼池里，“你根本就分辨不出来这些鱼的区别，从前你都是随便捞一条出来忽悠我。”
江邈说不出话来了。
事实如此，说记得都是哄季昀的，季昀也不会真去留心它们之间的区别不是？
良久，他才问：“所以，刚才那条果真是江十七？”
“是江十七。”
江邈又一次沉默，他以为季昀是在试探他。
原来，季昀是真的能够认得出来。
“我……”
季昀直视着江邈的双眼，“所以，你对我，究竟几分是真情，几分是假意？”
他眼里的江邈，温柔且细心，深情且浪漫，对他足够照顾体贴，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见微知着。
能不能认出来鱼，其实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可江邈在这上面作伪，骗了他好几年。
“江邈，你还骗过我多少事。”
“你从前不会问我这些的。”江邈说。
他避开了季昀的视线，心虚得不敢直视季昀的眼睛。
“那是因为你面面俱到，做什么都让人很放心，但是你现在变了你知道吗？江邈，你有很多事瞒着我。”
这一点季昀很肯定，他不问，不代表他就不知道。
枕边人起了变化，难道他会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朝夕相处的两个人，再了解对方不过了。
江邈忽然转过头来，盯着季昀的双眼，“昀昀，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是。”最简洁的一个字，掷地有声，“江邈，你说你感觉不到我爱你。那你呢，你还爱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