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的丫鬟,已经先一步进来,瞧见成初,行了跪礼:“大公子,小姐的样子瞧着有些不妥。”
成初抬手去探李笑笑额头,指尖微触及肌肤,滚烫无比。
他似被烫到,又缩了回来。
“把药给她吃下去。”成初将手中的药丸递给丫鬟。
他虽然捏碎的瓷瓶,药却已经落入手中。
丫鬟接过药丸,将李笑笑扶直身子,端水给对方喂了进去。
李笑笑的脸颊干燥、炙热,干涸的嘴唇一张一翕。成初盯着看了半晌,将身子凑近一听。
“奈斯……”
“……”
玲珑公子好看的眉毛不由一松,好似千斤大石落下。
万幸,她不是李笑笑。
自己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对于李笑笑,他有愧,不知该如何面对。
对上官珂,他又气又恨,为什么她的所有规划里,唯独从未有考量过自己。
他就像是上官珂,用完可随处丢弃的东西。
他或许是错了,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从来未曾一丝一毫将他放在心上。
连与他唯一的子嗣,都舍弃的干干净净。
用的是李笑笑的身体,拿着自己上官珂的命,换的是别的男人的前程!
最后,不管是三年前,还是如今,她都不曾顾虑过他的感受。
尧娘走了进来,正好瞧见,玲珑公子盯着李笑笑那张脸,眸色复杂。
“唷~你家姑娘瞧着样子可是不对。”
尧娘抬扇,指着床上已经呼吸急促的李笑笑道。
“联合外人,坑自己哥哥,好玩么。”成初冷笑,抬手掀了李笑笑上头的面具。
那人脸上一层细密的汗珠,眉眼浓郁,英气而坚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跟着李笑笑来洛镇的成家二少爷,成赐。
“哥,他手里有人质,还是个孕妇。我才不得不配合。”成赐着急解释,被大哥惦念上是很危险的。
“所以,十贤王没有掳走李笑笑?”尧娘道。
“没有。”成赐摇头,在这次的绑架里,李笑笑就没有出现过。她此番来,本来就是搭救奈斯出她哥这个狼窝。
十贤王是来救人,她配合对方,无可厚非。
只不过,她想起十贤王当时看着她扮的李笑笑,眼神有些利。
就好像,这个李笑笑,做什么对不住他,伤风败德事情的模样。
“孕妇?”成初身形一顿,心中一丝微光闪现:“是谁。”
“梨夫人,卡斯城太后的义女。”成赐见自家大哥,表情阴沉了几分,连忙补充。
“她可能是我们的婶婶,海淘叔叔不在,咱们都得照看着点。”
“什么?你再说一遍?”成初眸光微动。
“婶婶阿~”
“小月亮来边关了?”成初蹙眉。
不仅上官璞,连小月亮都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上官珂的身体就在这附近。
上官珂提过,她的灵魂能感觉到原来身体的拉扯,可能她真的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可能还快醒了。
三年多过去,都还未醒。
是不是还缺少些什么,需要一些契机、道具或者药材之类的?
所以,这些人都聚在这里。
“小月亮?”成赐一呆,四国第一名拎,她是见过的,不是梨夫人。
“海淘成婚了?对象是小月亮?”尧娘摇扇的手一顿,面露诧异:“这只海上鸡毛掸子,还有人要?!小月亮是瞎了吗?”
“你!给我乖乖待着。”成初说着,丢下人,越窗追了出去。
“大……”哥!能不能让她把话说完。
“他只是急,也不是真的恼你。上官璞或许有她姐姐的下落,他熄了三年多的火,又复燃起来,迫不及待。”
“我知道。”成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手掌因习武,有一层薄茧,没有半分女子的娇柔。
她其实很羡慕自己的大哥,爱的热烈而真挚,不在乎世俗,肆意洒脱。
而她,面对所爱,却只能偷偷看着,像他的影子那样追随着。
尧娘的眼中一柔,握住她的手:“你也很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天城的贵女娇弱,哪有你英姿飒爽。”
“不过,你如今这身打扮,是打算面对自己了吗?”
“这身装扮?”成赐这才后知后觉,站了起来,转头看向一旁的铜镜。
铜镜前赫然亭亭玉立一个娉婷女子,眉眼英气中带着几分妩媚,嘴角正泛着一丝似有似无的苦笑。
墨国并无女子不能从军的规矩,当初会选择披上男儿袍,不过是不愿意别人因为她是女子,而看轻她几分。
女扮男装,家中长辈起初是不允的。可若是女子,养父肯定是不愿意她上战场的。
所以,她这才求姑父和爹代为隐瞒。
她从未觉得,这个决定是错的。
可是,如今她有些犹豫了……
“你有心证明,巾帼不让须眉,这本是好事。可如今你却女扮男装,不以女儿装堂堂正正站在他人面前,与其他男儿较量。恕我直言,你的心底其实也是承认这女子不如郎。”
那日,马上梨夫人的话语,历历在耳。
这位梨夫人,不仅一眼看穿她的伪装,更看见她心底最大的怯懦和自卑。
丫鬟这时,将准备好的男装送了进来,成赐看了眼托盘,似是下定了决心。
“尧娘,给我寻一套女子短褂来,要利落好行动的。”成赐将头发挽起,她确实做不来京中贵女。
但她可以做她自己。
“早该如此。”尧娘眼角带笑,将盘上的男装拿下,下头正是成赐所要的东西。
成三少有一男三女,这个女儿是最不像他,最少让他操心,也是最让他担心的一个。
太懂事的孩子,容易被人忽略。
长子成初是三少自己带大的,天之骄子,傲娇洒脱,心与他父亲是最贴的。
三女,自小跟着金姑姑,狡猾粘人,花样百出。
四女,才五岁,生在现代,一直都是成初母妃教养,是个真正的公主。
唯独这老二,自小跟着他伯父,性格内敛,什么都往心里藏。其他兄弟姐妹,想要什么会去争取。
唯独这个,像个锯嘴的葫芦,自己给自己搭建了一个围城,困了起来。
什么都不说,委屈自己扛,想要自己忍。
如今,见她能破开自己的围墙,探出身子来,尧娘是由衷的高兴。
“尧娘,那个梨夫人,总让我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成赐沐浴更衣完,换上了女子装束,整个人都焕发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