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周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正陪着叶青菀说话。
叶青菀容貌出众,衣饰华贵。
璀璨的明珠步摇轻轻摇晃,衬得她整张脸越发雍容典雅。
那通身的气派,也自是不必说。
纵使有些漫不经心,也能一眼看出高门贵女的气度。
两人例行寒暄了一番后,周老夫人笑道:“承蒙县主惦记着,这么冷的天,还到府上来看妙仪。”
叶青菀没有立即答话。
而是先慢慢喝了口茶,放下茶盏后,才不冷不热说了一句:“妙仪是我的至交好友,她遭了难,本该早来探望。不过我听说,长庆侯刚从江南带回恩人遗孤,其中还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慧娘姑娘,很得长庆侯看中,也很得老夫人喜欢,日日锦衣玉食的供着。短短几个月,竟已花费数万两巨资。本县主若是贸然来访,恐怕会打扰到常庆侯的雅兴,打扰到老夫人想抱孙子的一片慈心。”
她这话说的明显另有深意,而且非常不客气。
周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当时就僵硬了,陪着笑脸道:“是有这么回事儿。帷儿前些日子出门办差,在路上遭难,幸得恩人相救。可惜恩人命薄当场没了,只留下一双儿女和一个无依无靠的妹妹。那两个孩子实在可怜,没了父母更离不开姨母。救命之恩,哪有报的道理。我家帷儿只好将人带回侯府,打算将那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再给那无依无靠的柔弱孤女找个好人家嫁出去。”
叶青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本县主听说,侯爷的救命恩人原是山中庄户人家?侯爷办差正好路过那个村子,遇上洪涝被埋在泥沙中。那两个孩子的父母为了救他,当场被洪涝冲走?”
“县主明鉴,是这么回事。”
“呵,看来我大盛果然是国泰民安啊,庄户人家养出来的孩子竟也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短短几个月,竟花费上万两之数。”
叶青菀皮笑肉不笑,周老夫人的笑容越发勉强:“县主有所不知,他们家原也是书香门第。只因上一辈遭难,才回到原籍耕读传家。”
“什么样的书香门第?竟比我这个县主,比我这个当今陛下的亲舅母还要奢侈?几两银子一道的菜,本县主都不敢随便吃,她倒是很敢啊。”
“毕竟是救命之恩,侯府总不好苛待恩人遗孤。再加上两个孩子和慧娘刚到府上,一切都要置办新的,花费确实是大了些……”
赵素兰和两个孩子花费巨大的事儿周老夫人已经听说了,而且对那女人颇有微词。
只不过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一切又有谢妙仪料理,她也懒得出头做恶人。
如今叶青菀步步紧逼,周老夫人额头上已经冒出细细的汗珠,辩驳的声音越来越弱。
“我长庆侯府知恩图报,绝不做那忘恩负义之徒。花自己的钱,让恩人遗孤安享富贵,不知哪里得罪了县主?”就在此时,随着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周芙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一身珠光宝气,虽然比不上叶青菀,却也是高门贵女风范。
叶青菀懒得搭理她,继续对周老夫人皮笑肉不笑:“据我所知,老侯爷生前在工部任职时,勾结上官贪污河道款项,被罚了十倍的银子,府上应该不是很富裕吧?”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经过这些年的经营,我们家早就缓过来了。”周芙理直气壮在她对面坐下。
“那请问是谁在经营?”
“当然是我兄长和母亲。”
叶青菀淡淡瞥她一眼:“是吗?既然如此,那为何三年前又翻出老侯爷生前的另一桩旧案时,你们侯府宁可被夺爵也不肯交罚罪银子?非要等妙仪进门以后,才拿她的嫁妆补上?是不喜欢爵位吗?”
“你……”周芙一时哑口无言。
“县主应该口渴了吧,先喝口茶。”周老夫人也讪讪赔笑。
“不喝,我特么倒胃口。”叶青菀重重将茶盏砸在案几上:“你们骗骗外人也就罢了,连自己都骗。果然是又当又立,心里半点Ac数都没有。”
周芙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我不明白县主在说什么。就算您是县主,也没有跑到旁人家里撒泼的道理。”
“县主息怒。不知咱们长庆侯府究竟做错了什么,竟惹得您亲自上门教训?若我老太婆真有做错的地方,明日我便亲自登成国公府的门,向郡主您请罪。”周老夫人也立刻惶恐的认错,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少来这套,都是千年狐狸,玩什么聊斋啊?你们侯府什么样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周帷一个侯爵,年俸不过一千二百两。他在户部做个正六品主事,年俸也不过一百八十两银子。就算把他卖了,也买不到你们母女俩身上这身行头。你们吃的穿的用的究竟是怎么来的,你们自己心里有逼数。”
这母女俩简直死猪不怕开水烫,老太婆一把年纪还装绿茶。
叶青菀实在气不过,直接将滚烫的茶盏摔在地上:“妙仪带着万贯家财嫁到你们家来,用嫁妆银子替你们家保住爵位。供你们吃,供你们穿。这么多年主持中馈,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她自己一件斗篷穿三年,连口家乡菜都舍不得吃。你们倒大方,用她的银子,让跟她不相干的人安享富贵是吧?”
“两个孩子的父母对我兄长有救命之恩,他们夫妻一体,就相当于对谢妙仪……”
“掌嘴。”周芙话说到一半,叶青菀犀利的眼神突然冷冷扫过去。
“你凭什么……”
啪——
周芙话刚出口,就被叶青菀身边的侍女狠狠扇了几个巴掌。
那侍女扇完之后躬身退到一旁:“周小姐,谢夫人是您的长嫂。长嫂如母,直呼其名乃不孝不悌,是大不敬之罪。”
“叶青菀你……”周芙从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种气?当即气得跳脚。
啪啪啪——
十几个巴掌雨点似的噼里啪啦落在她脸上。
侍女扇得手都酸了,甩甩手腕恭敬地站到旁边:“周小姐,我们家县主的母亲昌平郡主是先皇嫡亲堂姑母。县主乃皇室血脉,既是当今陛下的表姨母,又是陛下的嫡亲舅母。您直呼其名,是藐视皇室宗亲还是藐视当今陛下?也就是我们家县主心善,否则的话,周小姐您对宗亲大不敬,是忤逆之罪,最少杖责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