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坐到了冯去疾曾经坐的位置上,赢溪觉得自己的脾气日渐高涨,到现在已经看什么都不顺眼了。
想他在未断臂之前,也是朝堂上的一员重臣,怎么现在重返朝政,看着这些文案觉得这么闹心呢。
咬牙坚持几日后,还是决定要放过自己的赢溪,直接将在家中悠闲度日的冯去疾请了过来。
冯去疾早在嬴政命赢溪接替自己的位置时,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一天,甚至忍不住想,这是嬴政早就准备好的一步棋。
面对双眼冒火的赢溪,扫到了几乎未曾动过的文件,冯去疾选择先发制人。
“赢世叔,没想到呀,吾在家闭门不出,居然是您接手这烂摊子了。”
不给赢溪开口的机会,随意拿起一本看了一眼,就直接用力拍在桌案上。
“这个吾早就催那帮人赶紧将预算报上来,结果三催四请,他们只会让吾等,最可气的是连个具体期限都说不出来,
看看吾都休假有些日子了,居然还没出结果,他们着实是太不像话。”
又随手拿出一个,在刚刚的文案旁边拍下。“他们也是的,吾都告诉他们了,那些陈年旧案能先放下的就先放一放,
这几件重疾的案子要优先处理干净,结果他们非说百姓之事无小事,何来陈年旧案一说,全部了结才是对百姓的负责”
摇着头,冯去疾用力拍拍自己的胸口,那声音一听就很是实在,没有糊弄人。
“吾一旦提出不同意见,他们就拿王上和您来压吾,说是您两位亲口说过,
黔首们的事在吾等看来是小事,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事关切身利益的大事儿,等不得更轻忽不得,唉。”
演戏演上瘾,但也确实觉得很无奈的冯去疾,将桌子上的一叠文件全部吐槽了一遍后,
看向赢溪的眼神充满了希望和解脱。“是吾能力不足,无以服众,所以想要回家闭门意思对策。
因不是吾想要逃避,而是这些人实在是管不起来,就算吾仍然在此,也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还不如退位让贤,让有能力的人来接手,现在由世叔您来接手,吾悬着心就放下大半了。”
赢溪嘴角哆嗦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冯去疾指出的每一件事儿,他曾经都跟着参与过,
没办法,这些主事儿之人全都是他赢氏子弟,现在他想要斥责冯去疾不作为的话,压根就说不出口了。
面对赢溪锐利且审视的目光,冯去疾坦然极了。
他说的每件事情都是事实,若觉得不可信,可随时去查,他每次找人传话可都是多人在场的。
冯去疾来的仓促走的更是利落,反正他在休假中,事情的根源也已经指给赢溪了,剩下的他可就不管了。
被留下的灵赢溪,按照冯去疾的指控,一件件的去问,询问过之后,气都不知道该生谁的了。
说那些人不用心吗?他们也很是用心,看着那帮人焦头烂额的模样,赢溪再想催促也催不出来。
可是有些人赢溪说不出斥责的话,但总有那几个明明不聪明,还觉得自己很聪明的人,可以引动赢溪强硬压下去的怒火。
“事有轻、重、缓、急,这四个字你们懂不懂?
是告诫过你们了,黔首之事无小事,可是何轻何重何急何缓,你们的脑子不会分辨吗?你们的脑子都是木头做的吗?”
本以为大家齐心协力,将前任留下的旧案子全部处理干净,得到的会是称赞表扬,结果居然是一通怒骂。
“族长,当初吾等将精力放在大案上时,您明明……”
明明后面是什么,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在场上的众人全部心知肚明。
现在他们听话的将重点转了新方向,怎么又莫名其妙招来了一顿指责呢。
这问题虽没说出口,可那无辜不解的眼神,仍然成功地刺的赢溪胸口开始隐隐犯疼,合着刚刚那些话都白说了。
赢溪清楚的意识到,事情不能再任由他们这样发展下去了,
可是和这一帮木头脑子实在解释不清楚,也只能强硬的下达命令,让他们照着去做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休沐日,赢溪又一次将族老们聚集到了府上。
“各位族老现在该怎么办,朝中之事虽吾不想承认,可是,唉,那些子弟们不行啊”
此时的赢溪不仅不再生气了,还满心的苦涩,就像泡在了医家的药罐子里。
有些族老只专注于族里的一亩三分地,根本就不曾上过朝,对于赢溪的说法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他赢氏子孙,每一个都是好样的,怎么会不行呢,明明看之前那帮人干得很是轻松。
可是大部分族老可都是从朝堂之上退下来的,是职场上的老狐狸了,
通过赢溪的话再联想到族中子弟最近的低气压,也明白现在的情况,他们赢氏子孙确实担不起来。
“可当初是吾等强硬的,要求王上将那些他国臣子驱逐到朝廷之外的。
现在又有何面目,再到王上跟前说咱们不行?!”
此话一出,这位族长只觉得脸被打的生疼,他可是当初和赢溪一起逼迫王上的人之一,想想那时的信誓旦旦,再想想现在的,唉。
一时之间就算有那梗着脖子不服气的,看大部分人面上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再不服气也无用,因为这就是事实。
一时间桌上的酒水无论有甘甜,呈上的菜品有多么丰富,他们也品不出好来了。
嬴政听着手底下人来报,赢溪又组织了一场赢氏宗亲的聚会,心里就有了一丝的明目,看样子他等的时机快要到了。
回府的冯去疾越是回想赢溪的表情,心中越是高兴,
正在想着去书房拿一本什么书来犒劳自己时,就听到下人回禀,李斯上门求见了。
“李兄,您这是?”明明比自己休假的时间要早,怎么反而比自己还要憔悴?
李斯看向冯去疾,掩去嘴角的苦涩,他不是秦国人,也没有强大的家世背景在后面撑着。
虽然王上说了早晚会让他们再回朝堂之上,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呀?
有人登上他的府门,问询此事他不能透出丝毫的不确定,还要给那些人吃个定心丸,可是自己的定心丸又该上何处寻。
李斯从来不曾怀疑赢政的话,可他的担心还是止不住,
纵使赢氏那帮人才能上不显,可是那些事情只要一点点的认真去做,捋顺是早晚的,
到那时就算王上让他们这些人重回朝堂之上了,话语权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李斯没有传召无法进宫觐见王上,前段时期好不容易让王上更信任于他,可现在不能继续维持这份信任,又能坚持多久。
李斯在家思来想去,虽然认同王上设的此局,可是也不甘心,只能干坐在家中,等着最后的结果,
“这是吾写的一封自荐信,望冯兄帮吾交于王上”
冯去疾看看李斯,又看看手中书信,隐约间他意识到王上等的最佳时机可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