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个准信?那是多久啊......”阿彬说着,脸上有些不悦。
我没有回答。
仿佛看见那女人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越发感觉毛毛的。
我承认我是想逃避,但总要给我一点时间接受,不是吗?
我拿着包包头也不回的跑了。
回到家给阿妩发了个消息,没想到阿妩一听我要回老家,立马闹着她也要一起回去。
家里说盖房子到现在也半年多快一年了,总该有个信了吧。
于是我们买了隔天的高铁票,约定好一起回老家。
坐了三个多小时的高铁,下高铁时还忍不住感慨呢,老家的变化真是大。
道路都干净整洁了,绿化带种满了各种颜色的花,这可是深秋啊,但一点都不影响城市的美观。
我们坐着出租车一道回去县城。
这一路高楼大厦,早已经不是我们离开时的景象。
这才不到一年,老家的发展也跟着国家的进步而突飞猛进。
我在离家近的地方找了个小旅馆住下,一晚上才80,算是很便宜了。
接着我便去超市买了箱王老吉,又提了一箱牛奶和一瓶三百多的红酒,就跟上门拜访似的拎着回了家。
开门的是我妈,看见我的一瞬,眼底还有些惊诧。
我朝着她笑。
在外多年,我发现我也有些逢场作戏的天赋。
她便立马伸手接过了我手里的礼品,嘴里嘟囔几句:“回来就回来,提这些干什么,咱家自己做什么生意,你不知道啊?”
我将自己回来前特意去银行取的钱拿了出来。
是个厚厚的红包,里面五千块钱。
她一下喜笑颜开的接过了,当场就倒出来开始数钱,那嘴脸满是贪婪之色。
我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越过她直接进了门。
奶奶就在沈盛夏的房门口,坐在一张老旧的凳子上,看见我的时候,眼里泛起了光。
我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泪花。
我心中一愣怔,但很快回神朝着她笑:“奶奶,腿脚怎么样了?”
奶奶枯槁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嗐,这个膝盖老是疼,一疼起来,一晚上都睡不着觉,现在还贴着膏药呢,还有这里,这也疼。”
她又扶了扶腰,向我说明着她的身体。
我这才发现爷爷过世以后,她的身体似乎也在快速的衰老。
明明以前那么凶神恶煞的老太婆,一下子就老到走路都要拄着拐杖。
我便说:“那你怎么不躺着歇歇。”
直到妈妈拿着钱进了房间,奶奶才压低声音说道:“你妈不让,躺着尿不湿容易漏......”
我惊讶于她已经老到需要穿尿不湿的地步,同时也惊讶于妈妈的狠心。
对待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妈妈也可以做到如此,那么对我的行径,突然也变得可以理解一二了。
接着她便拉着我的胳膊,示意我把耳朵凑过去。
我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子酸臭味,但还是把耳朵凑了过去。
她贴着我的耳畔说道:“老家沙发后面,有个月饼盒,房产证和你的五金都在里头,还有三千块钱,都给你留着呢。”
我拉了把椅子坐在她的身前,看着她眼皮耷拉着,几乎就剩一条眼缝,那满身的皮肤完全失去了水份,斑斑点点的很是丑陋。
心下突然一酸。
外婆走的很突然,但外婆走时没有病痛,她健康的甚至还能去地里摘番茄。
人老了身上有些毛病很正常。
可对于这个陌生的奶奶......
我心里一阵复杂,不知道是不是该说恶有恶报。
沈四季在外读书,现在也只有沈盛夏在家。
她大学还没读完呢,要晚上才回来。
中午饭便只有妈妈奶奶和我三个人吃,还是老样子,在吃饭之前,我要端着饭盒送去店里给爸爸。
在各种各样装修精致漂亮的便利店面前,我爸妈的小卖部显得很老旧,但这是一家人赖以生存的生计,直到现在爸妈也还没有放弃。
我端着饭盒踏进小卖部,这时候才发现很多零食都已经蒙了灰。
爸爸拿着苍蝇拍在给自己脸上扇风,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心中也是莫名的恶心。
他很快也看见了我,却是很不屑的扭过了头。
我只当没看见,将饭盒放在了他面前的柜台上。
他回头轻蔑的对我说道:“哟,我的女儿还知道回来,我以为非得我死了你才肯回来呢。”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吃饭。
他早知道我是这样不说话的性子。
又或者说,我在这个家里,就只能是这样默不作声的脾气。
他一边吧唧嘴,一边说着话。
“一年到头了也不见往家里打个电话,生你养你,也不见你寄点钱回来补贴一下,你姐那个病,一年里光看病都不知道烧多少钱进去,没良心的东西......”
他一边骂,嘴里一边不时喷溅些什么东西出来。
我盯着他的模样,心中厌恶更甚一筹。
我知道这家小卖部的生意已经越来越差,迟早有一天撑不住是要关门大吉的。
现在沈盛夏的病就足够他们愁的了。
在他们眼里,我总归是不如那个病秧子的。
所以妈妈才会在看见我送钱的时候,笑的那么自然,那么放浪。
我端着空饭盒走在回家的路上,却再也没有在路上看见外婆的影子,我突然发现外婆都很少出现在我的梦里了。
像外婆这样好的人,应该和外公一样已经转世投胎了吧。
至于我爸妈这种人啊。
最好就是下地狱!
万劫不复的那种地步!
回到家我妈果然已经吃完了饭,奶奶还坐在饭桌前。
她也吃着饭呢,用筷子强撑着几粒米饭往嘴里塞,看见我的时候,顿时就笑了。
我蹙着眉头,转头去厨房里拿出了一个小勺子。
有了小勺子她吃饭也快了些,总算不至于端着筷子颤颤巍巍的吃饭。
我见她面前都是菜梗子和硬菜,她几乎就只吃米饭,什么菜也没夹。她一口一口的咀嚼着米饭,动作很慢,看起来咽的也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