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战事激烈,数里外的山脚,同样不平静。
随军参事贾诩抬头,看到天边升起滚滚的浓烟,原本一股股的烟雾,此刻连成一片。
他心中犹疑,感觉大事不妙,急忙道:“胡将军,此地危险,速撤!”
“回县城搬救兵,希望还来得及!”
“先生,少将军令我等守在此地看守战马,擅离值守可是要挨军棍。”
到了这时,胡轸也不知危险将至,固执道:“少将军麾下精锐,即使十倍之敌也能杀之。”
“宰杀一群贼匪,绰绰有余...”
他还以为那浓烟,是敌人营寨已经被将军攻破的标志,丝毫没有将那伙贼军放在眼里。
贾诩则气的大骂道:“蠢货,正是因为飞熊之精锐,杀敌何须纵火?”
“此必然是敌军所放,而少将军又轻敌冒进,陷入埋伏,此时恐怕凶多吉少...”
“驾驾!”他怒骂一声,也不与胡轸争辩,翻身上马要速离此地。
“轰隆隆!”铁蹄踏地,一群狼骑突然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看人数不下于两千骑。
“什么,哪来的骑兵!”
看到来敌,胡轸瞬间一个激灵,慌忙道:“撤,快撤!”
他此时也不纠结什么命军令了,撒丫子就往密林处钻去,面对数千骑兵他没有丝毫侥幸心理。
如果冒出来的是一群步卒,他还有信心带着几十名兄弟正面冲杀一番,但面对骑兵,那还是算了吧!
守将逃了,四周留守西凉兵反应不一,不甘者纵马杀敌,惜命者拍马逃离,战力悬殊下结局可想而知。
“希律律!”战事很快就结束,说是战,不如说是走个过场。
军阵中,一名小头目向黄绍汇报情况:“黄统领,除了几名逃入山林的家伙,余者团灭!”
“而且,兄弟们还抓了个文士...”
“嗯!”黄绍鼻孔中喷出一股热气,心中有些郁闷道:“这群人太不是东西,老子刚热身,便没了踪影!”
“罢,逃了正好,放他们回去报信省了很多事情!”
“至于那文士若!”
他轻瞥一眼,顿道:“拷打一番,若是个人才就带去见大帅,如果是废物就给他个痛快...”
...
朝阳烈烈,林木生烟,密林中喊杀惨烈。
相比于外战的轻松,山腰上的战事却更加惨烈。
刀剑入肉,短兵相搏,相互间,比的是锐气,比的是配合,比的更是狠辣。
飞熊军无疑是精锐的,汉末王牌军队不多,当初在颍川半成军的白马义从算一个,皇甫嵩的中央军和八千骁骑算一个。
而李信麾下狼骑兵,与之相比,差之远矣。
“不愧是西凉兵,果然悍勇!”
远处一块巨石之上,李信将战场中的情形看在眼里,感叹道:“若我军有其一半骁勇,此次北行,吾也能安心!”
“大哥,何必长他人志气!”
魏延目光平静,沉声道:“给各部将领一些时间,假以时日必能为让狼骑更上一层!”
“这次北行,正好让兄弟们磨合一二!”
李信叹气,身边数名心腹将领却不发一言,而是沉默观战。
他们之所以不立即围杀对方,也是想要借对方之手练兵,同时也是要看看自己率领的队伍,与西凉正规军差距到底在哪里。
此番北上,大军约有十一万人,然其中真正的主力和战力,真正能够倚仗的,实则是三百重骑,和麾下八千狼骑。
至于其他人,实则被李信魏延江淮等高层统领,当作狼骑的后备补充兵员。
起到后勤押运,和虚张声势的作用,甚至若情况不对,亦能随时舍弃,帮狼骑吸引火力。
此次北行,沿途千里,还要横穿大汉腹地,李信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帆风顺,多做些准备,总比没有好。
是以,沿途只要有战事,基本都是狼骑兵卒参战,为的就是将他们磨练成百战精锐。
李信要把这八千人,锻造成上马为铁骑,下马为步卒铁人,攻城能为敢战先登。
甚至下水,能搅风弄雨的蛟龙,总之就是水路马上可皆战,铸就不死军魂,成为真正意义上,万能的铁血战士。
此时林中战场,六千多名贼军与西凉兵,杀的难舍难分,西凉兵悍勇不畏生死。
而狼骑悍卒冷漠,漠视生命,在个人体魄与武器装备上面两军不相上下,人数方面西凉军处于绝对劣势。
个体实力固然重要,但是战场上,除了人之勇武,还有相互间的配合。
数百名西凉军以董越为核心,各小队间相互配合默契,命令通达,宛若一个整体指挥起来有如臂使,逐渐在贼军阵中杀出了条血路。
臧霸望着军阵中左冲右突的敌将,瞬间便明白了敌人意图。
他果断下令道:“孙康孙观,你二人,各率一千人,拦住他们!”
“所有人,保持阵型,刀盾首顶住!”
“弓箭手,提刀,御敌!”
“大哥放心,这些官兵一个也别想跑!”
孙康兄弟,迅速组织人手从战场外围迂回,准备将敌人包饺子。
命令下达,贼军各部开始变阵,向敌军突围处增兵。
“杀上去!”董越乃是久经战阵的悍将,他抓住敌军分兵的间隙,厉喝道:“就是现在,全力冲过去!”
飞熊悍勇,迅速组织人手强突,前排甲士竭力挥刀,放弃防御,只攻不守。
“距离汉军精锐,还是有些差距啊!”
李信看着行动迅速的贼军各部,心中感慨。
臧霸察觉了敌人意图,但麾下士兵与西凉兵之间的行动,终究有所差距。
狼卒虽然也算精锐,但行动配合终究有缺,不能完全,且及时按照主帅意志行事。
其实臧霸已经做的很好了,毕竟曾经也算是统帅五六万人作战的将军,其能力还是有的。
但现在统帅六千狼卒,却与几百人打的有些僵持,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只可惜,李信还不知道,眼前这支队伍,是汉末十大精锐军团之一。
是西凉军顶梁柱,亦是董魔王心腹嫡系,王牌飞熊军,以此作对比,纵使狼卒百战,依然略显不足。
李信心中思虑着,转头吩咐道:“石头,你带队堵住缺口!”
“诺!”石头提着大刀,兴奋的带着人冲了过去:“兄弟们,随我来,斩了这群官兵!”
董越这种经验丰富的猛将,贼军变阵的漏洞瞬间便被其抓住,趁着北部兵力薄弱机会不断扩大突破。
而作为李信手下良将之一,臧霸成长上限绝对比其他将领高多了。
自从投了大帅之后,每日除了操练士卒外,臧霸便是仔细观阅兵简,品味李信送给他们的兵书手札。
加上经过数十场大小战事的洗礼,单论个人能力而言,臧霸未必就弱于董越。
此时在占据兵力优势的情况下,还是让对方抓住了机会。
只能说,两方的士兵,确实有些差距,哪怕只有一点,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杀,拦住他们!”另一侧,石头带着一伙狼军悍卒,迅速堵住北方缺口处。
手中钢刀深沉,迎面将一名敌军砍倒,不给其逃命的机会。
“找死,”正从贼军中冲出来的董少将,目睹这景瞬间暴怒。
“噗嗤!”一刀将身前纠缠的几名贼兵枭首,而后提刀冲了上去。
“来的正好,老子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石头看到一条大鱼冲自己龇牙,这不就是送上门来功劳?
“铿锵!”金铁交击,两人碰撞瞬间,石头只感有股巨力顺着刀身汹涌而来。
胸中气血上涌,脑袋嗡嗡,全身发麻,手中钢刀也握不住了,被崩飞。
“死!”长刀赤红,旋转间顺势劈下,要将敌人立劈。
“贼将敢尔!”吼声如雷,人群中典韦很早就注意到了这边动静。
他手持两柄怪异铁戟,砍瓜切菜,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柄小型戟,瞬间掷出。
“砰铿!”大刀受此巨力,瞬间脱手而出,偏了方向。
“休伤吾兄弟...”典韦形体高大,身披重甲,若一尊铁塔。
“哐隆隆!”他步履沉重,脚下碎石崩飞,暴怒而来,速度极快。
“呼啦啦!”典韦行动如风,气血汹涌,周身上下凶煞之气弥漫,四周无论敌友,皆远远避开不敢靠近。
“这是什么怪物!”董越失了兵器,捂着手臂,也注意到了那人形凶兽,
“逃,快逃!”感受着择人而噬的目光,以及正在围拢上来的孙康等部,身体本能催促着他尽快远离。
“撤,所有人立即撤退!”董越钢牙紧咬,猛然跃起,毫不犹豫的逃了。
身后,几十名冲出来的西凉猛卒,也摆脱敌人纠缠转,跟着主将没入山林中,至于其他人只能自求多福,他们真的尽力了。
作为当世猛将,他速度很快,在没有阻拦的情况下,身形腾挪间,窜入密林...
...
呼呼,山林中,董越大口喘息。
他手臂发麻,肿胀不堪,董越知道断了,那凶人一击,不但将他手中兵器崩飞,巨力之下连带着手臂也被废了。
北风呼啸,逃出山林的董越,转身望着身后滚滚浓烟,心中大恨:“这个仇,老子一定要报回来!”
他心中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要雪前耻。
飞熊军总共只有六千人,是西凉精锐中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是主公数十年的心血,更是西凉的擎天柱。
结果面对一伙不知名的贼匪,一战折了三千,这让他憋屈又恐惧。
若是堂堂正正一战,即使被人斩了头颅,他董越也 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贼人,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实在可恨。
“轰隆隆!”战马奔腾,一队骑兵从山脚下呼啸而过。
正当董越踏出山林,想要找回战马之时,一队骑兵从平地上奔腾:“某在此等候多时了。”
“杀过去!”骑兵迅捷,刀锋微扬,刺目的阳光下闪烁着催命寒光。
“狗贼,卑鄙!”迎面马蹄隆隆,刚冲出山林的董越哪里还不明白,胡轸与他们怕是凶多吉少。
“快,撤回山林!”一刻不敢耽搁,董越捂着胳膊转身向来路夺命狂奔。
面对四条腿骑兵,只有折入山林,他才有机会苟活。
“噗嗤!”马刀染血,数十名没来得及入林的西凉溃兵,转瞬间变凉凉了。
“呸,算你命大。”对于这个时代的猛将来说,若铁了心要逃,短途冲刺所爆发,速度比之战马还快几分。
彭脱不屑啐了口唾沫,看着重新没入山林的董越几人,没有强求,拍马回师。
马蹄奔腾,人渐远,山林依旧在。
呼呼,林叶簌簌,树木摇晃,一时风平浪静。
等到贼军走远,密林中探出几道身影,面色狼狈不堪。
一名身高八尺,侥幸逃命的西凉悍卒开口道:“将军,怎么办,要不先回县城...”
董越没有走远,心中不甘,眸光中充斥着血色火焰。
隐入山林后,他便密切关注着这伙阴毒的贼军,想要摸清底细报仇。
董越眼色深沉,冷声道:“不能回城,我们去找主公搬救兵!”
“敌人狡诈恶毒,此时中山县城恐怕已经改姓了...”
自己若还像之前那样,傻乎乎的原路回城,恐怕是羊入虎口,一去不回。
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贼背影,环顾身边小兵一两只,董越心中沉重。
三千飞熊精锐一战而折,不知道主公会如何处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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