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录的前半段都很正常,房间里也有其他民警在场。
然而到了快结束的时候,其他人都离开了,只剩下柯孟洋和林漉面对面。
柯孟洋关闭了摄像机,“小妹,下面这些话,我不想站在警察的立场上和你说,而是以你邻居大哥的身份。”
林漉站了起来,“那就不必说了吧,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处理公事。”
“别和我闹脾气。”柯孟洋哄道,双手压着林漉的肩膀,迫使她坐下。
“我没有闹脾气。”林漉无奈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说话?甚至在医院的时候,明里暗里想赶我走?明明我们昨天还好好的!”
“因为我发现,你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开朗单纯的邻家大哥哥了。你看我的眼神里,有占有欲,有统治欲,偏偏你不承认,谎称那是喜欢。”
柯孟洋咬着牙。
如她所说,她的确没闹脾气。
相反的,她过于平静了。
那副无波无澜洞察一切的样子,像极了谢明晏,让柯孟洋有种想要破坏的冲动。
他怎么能接受,自己喜欢的女人身上,印有其他男人的影子?
明明是两个人的关系出了问题,却只有他一个人着急上火,好像他在意的不是她一样!
他忍下汹涌的情绪,低声恳求:“小妹,我向你道歉,是我没有在你出事的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进冷库后,第一件事不是确认我的安全,而是询问你好兄弟的事——我不怪你什么,只当那是你稳住尤德昌的策略。”
“你和尤德昌争执的过程中,摔坏了控制器,释放出了毒气——我不怪你什么,因为那是意外,谁也不希望发生。”
“毒气释放以后,你明明有氧气面罩,却没有来救我——我不怪你什么,因为自保是人的本能反应。”
“整件事的起因,都是我自己识人不清。可是即便我这样想,你还是觉得是我闹脾气,是我不体谅你。”
林漉揉了揉跳动的额角,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柯警官,看在曾经当过一阵邻居的份上,我们好聚好散吧。”
柯孟洋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冲过来的时候撞倒了桌子,发出一阵巨大的噪音。他却浑然不知,用力攥住林漉的胳膊。
好像铁锁锢在骨头上。
林漉用力推搡:“走开,你弄疼我了!”
“小妹,你但凡念着我一点好,都不会说这样断情绝义的话!那个姓谢的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非他不可?”柯孟洋一把将她拉到身前。
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夹杂着尘土和血腥味,熏得林漉想吐。她大喊救命,希望其他民警能听到她的声音。
没喊两声,柯孟洋便捂住了她的口鼻。
“你再怎么叫也没有用,笔录室有隔音墙,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柯孟洋恶狠狠地威胁道。
他把林漉的双手反剪到背后,强迫她趴在做笔录的桌子上,松了松腰带。
“小妹,这是你逼我的。占领不了你的心,我就只能采取这种方式了。”
林漉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含了一口血水,啐在柯孟洋脸上。
“你!”柯孟洋恼羞成怒,手上力度更大,几乎要把她的胳膊拧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笔录室的门被人踹开。
若论体术,谢明晏当然比不过柯孟洋。
但是他善用巧劲,每一下都打在关键部位。柯孟洋一边按着林漉,一边又要防御谢明晏的招数,没几下就招架不住,踉跄着退开。
其他人听见响动,也纷纷赶了过来。
最开始那位女民警把林漉护在身后,“柯队长,你冷静一点!这样下去是要被处分的!”
谢明晏用拳背蹭了蹭嘴角的血,死死盯着柯孟洋:“这就是你作为警察的行为?不仅不保护受害者,反而趁机侵害她?”
“柯孟洋,我提醒过你离我妻子远一点,否则我会把你的警徽摘下来。”
柯孟洋的胸口剧烈起伏。
他在房间里环视一圈,怒极反笑:“带队救人的是我,制服尤德昌的也是我,现在你们却没有一个人替我说话!”
他伸手指着谢明晏:“妨碍公务,袭击警察,在派出所里还出言不逊,你就等着蹲大牢吧!”
谢明晏毫不畏惧地上前两步,攥住他的食指,随手一掰。
柯孟洋发出惨叫。
谢明晏淡声道:“你的虚伪和自私毁了自己。你自诩为保护者,却不知道她从不畏惧风雨,只是需要一个与她携手进退、懂得尊重和欣赏她的人!”
柯孟洋明明在大口呼吸,却感觉自己怎么也喘不上气。
“是这样吗?”他无助又迷茫地看向林漉。
林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但是她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他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去,直到撞上墙壁才停下。
他低下头,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民警试图上前:“柯队长,不管什么事都是能说开的,咱们先坐下吧……”
就在她快搭上柯孟洋肩膀的时候,柯孟洋突然动了。
他抽出别在腰间的枪,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谢明晏。
没人想到柯孟洋会这么疯。
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除了谢明晏。
他定定地站在那,不躲不闪,看他的表情好像在看路边的一块石头。
镇静自若,无关痛痒。
“柯队长,你现在的行为严重违反规章!快把枪放下!”女民警试图夺枪,却被柯孟洋放倒。
枪口在女民警的脸上晃了晃,随后再次对准了谢明晏。
“从我接到那个视频开始,我就知道,我没有退路了。”柯孟洋嗓音嘶哑。
他看向林漉,诡异地笑了笑。
“如果我朝你的丈夫开上一枪,你的心里,会不会有我的位置?”
林漉拼命给谢明晏使眼色,让他别再激怒柯孟洋了。
和教训渣男相比,她更关心他的安危。
奈何两人隔着一段距离,谢明晏没有收到她的信号。
字句掷地有声,在小小的笔录室里,撞出动人心魄的回音。
“你不配当她的保护者。”
“更不配当警察。”
话音刚落,林漉的耳膜镇痛,紧接着是持续不断地耳鸣。
她恍惚地揉了揉耳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柯孟洋开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