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声音？刚才还好好的患者怎么了？”
“那个…… 突然呼吸急促……”
“别像家属一样说话，用医学术语说。呼吸困难是什么？”
“那个…… dyspnea（呼吸困难）？”
“那不是诊断名称，是症状啊…… 哎呀。”
“唉。”
刚满一年资历的安达轻叹了口气。
他本想像实习时见到的三月的李秀一那样，自由自在地四处奔走。
他甚至想干脆说出连教授都未曾想到的诊断名称。
然而现实却如同一面高墙。
“啊……啊。”
年仅23岁的年轻青年安达独自喘息着，却无能为力。
“动脉血检查结果出来了！”
安达长叹一声后转过头，果然看到了刚成为实习医生、还未能摆脱紧张感的余河。
‘偏偏是三月急诊室实习医生啊……’
安达自己也深知，余河会更加辛苦。
“呃，看看这里。”
“好的。这是检查结果单。”
余河试图掩饰紧张，尽量露出温和的表情，递上了检查结果单。
“怎么样，前辈？”
余河一如既往地在急诊室里也很有亲和力。
他们本就来自同一个社团，这一点就更加明显了。
‘唉，该死。’
安达也想回应余河的期待。
但这实在太难了。
毕竟患者的动脉血检查结果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过度呼吸……吗？’
血氧饱和度为100%。
血液中的二氧化碳含量略有下降，ph值则略有上升。
这意味着随着二氧化碳排出，身体呈碱性，在昨天还是实习医生的安达脑海中浮现的诊断名称，也只有过度呼吸综合征。
但患者的呼吸看起来真的很困难，仅仅说是过度呼吸似乎并不准确。
哪里有过度呼吸时肋骨间的肌肉深陷的情况呢？
‘嗯。’
就在他陷入困惑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轻快的声音。
嗒。
嗒。
与平常的脚步声略有不同。
所以这声音更让人感到欣喜。
是秀一。
“您好！”
一看到秀一，余河立刻深深鞠躬问候。
原本三月实习医生就充满干劲，不过这似乎有些过头了。
大概是因为对秀一个人充满敬意吧。
“呃？啊……你成为实习医生了？”
“是的，前辈。好久不见。”
“抱歉。只说过要见面，却一直太忙。”
“没关系。您真的很忙。”
“在急诊室的话，这个月应该会经常见面。一起吃顿饭吧。”
“我，真的吗？好的。谢谢。”
余河之后似乎更想留在这里，但三月急诊室实习医生，换句话说，真的就像奴隶一样。
不管那个人是谁，都没有太大关系。
尤其是像余河这样努力尝试的人，情况更加严重。
“好的，我现在就去！”
于是他不得不立刻跑去照顾其他患者。
直到那时，安达还在交替看着检查结果单和患者，也就是说，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仍然没有得出结论，就走向了秀一。
他仿佛犯了什么错似的，畏畏缩缩。
[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仲景看着这样的一年资历的安达，用低沉的语气说道。
‘别太苛刻了。一年资历的医生都这样。尤其是三月。’
他自己当初也曾充满热情。
幸运还是不幸，好在遇到了仲景。
否则，他真的会经历很多挫折。
他也会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无能的医生。
不用往远看，只要看看和自己水平相似的同期就知道了。
世上有些事情，仅仅靠努力是无法克服的。
在经验积累之前，头脑中的知识都只是死知识。
“动脉血检查？怎么样？”
“好像是过度呼吸综合征。”
“过度呼吸……？”
秀一难道看不出来吗？
在他看来，患者绝不是单纯的过度呼吸综合征。
因为患者看起来真的呼吸困难。
当然，呼吸频率确实有所上升。
但那是为了补偿困难的呼吸。
[呼吸浅。现在每分钟呼吸频率接近40次，但血液中二氧化碳减少并没有那么明显。]
‘是积水了吗？’
[可能吧。检查一下。]
‘好的。’
秀一大步走向患者。
“您好，嗯，金胜俊患者。”
“是……呼……”
“是从一周前开始的吗？”
“是……”
秀一一边提问，一边检查患者的全身。
毕竟患者是非常年轻的男性，看起来很健康。
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异常体征。
[头发有点少啊？]
‘头顶秃了。大约2到3厘米。’
[压力大吗？]
‘不知道。嗯。’
首先有脱发情况。
头顶附近圆形脱发。
[脸颊附近发红。]
‘不是因为晒太阳导致的。与其说是……’
[像是皮疹？]
‘嗯。’
[嗯。]
‘病历上写着没有基础疾病。’
秀一在脑海中整理异常体征，同时继续与患者对话。
反正患者已经气喘吁吁，说话慢一点反而更好。
“在此之前完全没有症状吗？”
“是。啊，嗯……嗯……一……一年前……”
“好的。”
“接受过肺结核……治疗。”
“肺结核啊。”
如果是肺结核，在没有完全治愈的情况下随时可能复发。
虽然与脱发或脸上的皮疹等可能没有直接关系。
但这些问题不也可能由其他不同原因引起吗？
从一开始就试图把所有问题归结为一个原因，必然会遇到困难。
这是他和仲景在整理过去一年的病例时了解到的事实。
“除此之外，有被诊断过糖尿病或高血压吗？”
“有？没有。”
患者确实很年轻，所以似乎几乎没有基础疾病。
秀一还询问了其他一些手术史等，但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好，那我来听诊一下。哦，拍过x光片了吗？”
“啊，没有。还没有……”
“那我现在开处方。在我检查期间。”
“好的好的。”
秀一让安达开处方后，轻轻敲了敲患者的肺下叶。
感觉有些沉闷，也就是说，似乎有些堵塞。
要是以前，仲景在这种检查中根本帮不上忙。
但在过去的一年里，他积累了不少关于五感的数据。
[水。积水了。]
‘果然……得尽快拍x光片。没有发烧的话……也可能是肺结核，真的。’
[是的，我也这么想。]
曾经有一段时间肺结核感染率迅速下降。
但随着出国旅行增多，从国外到韩国的情况大幅增加，感染率又逐渐上升。
也就是说，绝对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我也看看肚子。能躺下吗？”
“躺，躺下的话更喘不上气……呼……憋。”
“稍等一下。”
“嗯……好的。”
患者最终还是躺在了座位上。
不管怎样，既然来到了医院，就应该听医生的话。
而且从刚才余河和现在大勋的态度来看，秀一似乎是个很厉害的人。
‘嗯。脾脏为什么肿大？’
在此期间，秀一迅速检查了患者的腹部。
[确实。应该怀疑某种全身性疾病。]
然后他发现了脾脏肿大，这相当奇怪。
患者很年轻，而且说没有任何基础疾病。
就在他陷入短暂思考时，大勋走过来搭话。
“老师，准备好了。说可以直接去。”
“啊，那个。不好意思，能陪我一起去吗？我的腿不太方便。”
“啊，不！不！不好意思！我去去就来！”
“谢谢。”
“不，不。”
安达带着歉意和患者一起消失在x光摄影室。
因此，患者误以为秀一不是住院医生二年级，而是非常年轻的教授。
‘不管说什么，都得好好听话……’
出乎意料的是，安达起到了传递信息的作用。
不管怎样，x光检查，尤其是胸部x光检查，不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检查。
患者的行动也没有问题。
所以很快就能拍完照片回来。
“老师，来了！”
“还没洗出来呢。”
“要我去催一下吗？”
“不，不。还不用。哦，洗出来了。”
秀一看着充满热情的安达，笑着转过头看向x光片。
然后咂了咂嘴。
肺部确实积水了。
因为其他地方也有水。
‘心包……积水了。’
[是心包炎。这也可能是肺结核引起的。]
‘先把水抽出来。量看起来很多。心率每分钟110次呢。这样下去心脏会衰竭的……’
[向李贤忠院长求助应该可以。]
‘不，这我自己能做。’
[啊。也是。完全有可能。]
如果需要心血管造影术，就必须叫李贤忠来。
但这只是在超声波观察下从外部处理的事情。
当然，作为二年级住院医生就说要做这个，不仅是鲁莽，简直是疯狂。
但秀一不是普通的二年级住院医生。
他已经有过几次这样的经验。
“这里需要做心脏超声，去拿一下超声仪。”
“啊，好的！要给费洛医生发通知吗？”
“嗯？不。通知我一会儿自己发。先让我看看。”
“啊……果然！”
安达怀着对李秀一是天才的想法跑去，然后拿着超声仪回来了。
毕竟是太和医疗院，急诊室处置室里也配备了心脏超声仪。
“嗯。”
秀一非常熟练地打开仪器，放在患者的胸口。
“有点凉。”
“呃……好的。”
“稍微忍耐一下就会舒服些。”
“好的……”
患者一躺下，就比坐着时喘得更厉害。
因为心脏积水，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幸运的是，秀一非常擅长看超声。
“有点刺痛。”
不知何时消过毒了，他找准要刺的位置，将针头刺了进去。
“啊。”
“现在排得很顺利。”
“好的，好的……”
秀一就这样抽出了大约100毫升。
肉眼看上去量非常大，想想这都在心包里面。
很容易就能想象到患者之前有多难受。
“啊？”
相应地，患者变得非常舒服。
“怎么样？”
“好，好多了。我全好了吗？”
甚至问到是不是全好了。
当然不可能。
“不。现在开始治疗。可能还会积水。首先你需要住院。”
秀一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刚抽出的液体。
不是很清澈。
但也不浑浊。
[不是肺结核的原因吧。]
‘是病毒性疾病吗？’
[目前……目前还不知道。需要更多信息。]
‘因为要住院，先观察一下。一两天内应该不会有太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