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弄明白这个,她就没法确保自己、雨妹和敬缘真正安全,也让目睹过死者惨状的她没法睡个好觉。
梨欣的心情沉重起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决然;今天的事情必须要好好梳理一遍,想出个让自己安心的所以然来。
那么要从哪开始?先从那些死者身上开始吧。十一个人,哪十一个?
阿洒倒在十三级台阶前,胸口像被人捅了一刀;康伯吊死在了自家后院的梧桐树上;梨福远溺死在了南边的稻田中,除脚背外几乎整个身子趴进了水里。
自己的妈妈旺子也死了,像是坠河后被冲到了下游,遗体在村子西南角的河道边上被人发现,身上很多细小的伤口。
我们八个人决定回梨宅闭守,但敬缘和两名村民先去了敬宅接奶奶。就这点时间里,杨婆婆据说被突然发狂的阿风砍了,遗体确实也像那么一回事。
而阿风在攻击苏三爷时撞碎了水缸,自己也被碎瓦片扎穿了背。
后来我们五个梨家人在敬宅和剩下的两人大吵了一架,早已对他们有所怀疑的父亲和婉茵也跟村民们彻底翻了脸。
回去时,我们看到爷爷一身黑衣准备溜出去,梨致福去拦截却反被枪杀;苏三爷闻声而来查看,和婉茵吵了几句后被她突然攻击,最后倒在了老榕树下。
接着婉茵带着儿子梨定龙莫名其妙地追杀自己和妹妹,在台阶前又和拿着细竹竿与弯刀的敬缘打了一架。
梨定龙中途拿着菜刀插进来,却被婉茵开枪射倒;着魔的她那会儿终于回过了神,毫不迟疑地选择了自我了断。
最后一个人则是梨志云,身中十几刀死在镇鬼庙的祭坛前。
唔……单想的话还不行,还要找个思考的突破口。梨欣并不想把敬缘视作敌人,但也没法随便找个犯人甲出来做替罪羊,所以……有没有可能凶手是“死者”中的一员?
梨致福是被梨志云杀的,而他俩现在都是死者;那先前的凶杀,是否也存在同一种道理?
梨欣又想了想有哪些人是自己确认真正死亡的……好像确实都死了,至少他们倒下后再没换过位置或者有过动静……不对,还有康伯!
其他死者自己都看到过尸体,有些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已经死亡,但康伯——自己从头到尾都没亲眼见过他的遗体。
当时婉茵惊喊着他出事了、让我们快走,自己便带妹妹逃了出去,之后再也没去那里看过第二遍。不仅如此,其他人也没去过后院,但他就是被大家认为已经死了,因为婉茵是这么说的。
不错,去那里看看吧,也许能找到新的线索。基本下了决心后,梨欣又在温水里尽量放空大脑赖了几分钟,方才爬出木盆、从烤衣架上拿了自己的衣服穿上。
接着她踮起脚尖偷偷去西厢房看了一眼,梨雨正在敬缘的单人床上和她面对面侧躺着;两人闭着眼握着手,呼吸轻匀表情平静,似乎已经睡着了。
梨欣八分欣慰地微微一笑,在敬缘的书桌上拿了大门钥匙,又慢慢走回了门廊下。洗澡水等回来再倒吧,免得吵醒她们,自己出去简单看看就好了。
拿起靠在照壁上的油纸伞和步枪后,梨欣缓缓吐出一口气,缓缓拿下门闩、打开门锁,将大门拉开了一条能过人的缝。
外面的景色还是那样。天空遥远昏白,四周灰暗阴沉,除掉雨声便是一片死寂。
雨无休无止地下着,把裸露的空地淋得满是泥浆和浑浊的水坑,也一直浇着暴尸于外的死者们。
阿洒还躺在原来的位置,姿势大概没有变化,躯体想必早已冰冷而僵硬。
抬头朝老榕树望去,梨定龙、婉茵和苏三爷亦在原位,姿势和之前所见一模一样……不奇怪,这三个人自己非常确定已经死了。
梨欣把大门反锁,又用力将钥匙隔墙扔回了院子里;这样即使自己在外面出事,她俩也不会受到牵连。
接着她左手举伞右手抓枪,小心翼翼地走进大路旁的泥地,尽可能贴着各间屋子的墙根往前移动、向康宅悄悄进发。
幸亏村子不大,虽然一直绕路找掩护有点麻烦,但至少不用在路上耽搁很久。
几分钟的工夫,梨欣便来到了康宅的后院;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康伯还真的在梧桐树上吊着——村里大概真的只剩三个人了。
梨欣惊愕地盯着他,他的衣服还是昨晚参宴的那套中山装。
康伯在赴宴前跟孩子们夸耀过,说这套中山装是他以前在沪城闯荡时带过来的、只有一套;宴后敬缘还对此开了个小玩笑,记忆深刻的梨欣一眼就能认出。
这衣服平整干净,但是有三个枪孔;他的手没有血或伤口,不知道是自愿吊上去的还是死了再吊的。
这下梨欣更感兴趣了,决定在这边再找找;虽然可能会被警察骂,但梨欣这会儿没有管那么多,翻过矮院墙就进了后院。地上铺了石板,脚底踏实的感觉让梨欣的腿轻松了不少。
她之前没看过这院子原本的模样,这会儿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鸡圈里的鸡舍、鸡和梧桐树,以及角落的竹条小鸡笼和打扫工具看着都很平常,唯一碍眼的是树上的主人。
那就再研究一下他?梨欣忍住双重的不适感,缓缓靠近了康伯的遗体,也许该试着确定他吊上去的时间,不排除他刚刚才上去的情况。
她隔着裤管摸了摸康伯的脚踝,手感僵硬而冰冷;稍微提起一点裤管,里面则露出了大片的紫色斑块,还有一阵反胃的浓烈腐臭。
难道吊在这里半天了?梨欣更迷惑了,四下查看后,她想到了一个确认的办法:如果他一早就吊在了这里,那就是说他昨晚回家后大概一直没出过这院子,裤管不会溅上外面的泥浆。
而上面确实没有泥浆的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