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仪屏退除了陆宴怀以外的所有人,两人缓缓走在廊亭一角。
微风拂过,吹动他们的衣角。
她忽然停下了脚,转过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陆宴怀。
“现在还觉得谢闻同本宫是一心吗?”姜楚仪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讽刺,目光紧紧盯着陆宴怀。
她拍了拍陆宴怀的肩膀,正欲转身离去之时,陆宴怀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殿下,陆某愿意。”陆宴怀盯着姜楚仪的眼睛,目光如炬,语气坚定。
他甘愿做她的棋子,只要她能记住自己。
陆宴怀的思绪飘回到那个寒冷的冬日。
四年前,京城下了场大雪。
陆宴怀在雪中遗失了母亲唯一的遗物,玉佩陷进了白雪里,他跪在雪地里苦苦寻找了一夜,身体扛不住最终晕倒在路边。
是长公主路过救了他。
当他扬起头时,长公主那道倩影站在自己面前。
她身着华丽的宫装,彼时她刚从宫中出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脸颊微红。
身边的侍女为她打着伞,遮挡风雪。
“幸好没死。”
长公主见他醒来,脸上露出笑。
她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让他感到无比温暖。
她拿过侍女手中的那把油纸伞又取下身上的荷包蹲下身递给了他。
“好好活下去吧,死了什么都没了。”
说罢,转身离去了。
长公主殿下转身之时,他隐约听到一句话:“谢闻要是知道肯定觉得我很善良。”
陆宴怀看着长公主离去的背影,雪花落在她的肩头。
那画面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中。
鲜亮的衣衫衬着白雪刺眼的亮。
直到马车离开了他的视线,他才将注意力转到自己的手。
他一只手紧紧握着母亲的遗物,另一只手上是公主赠送给他的荷包。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报答长公主。
从此以后他读书更加刻苦,他不是天才只能比别人更勤奋些。
他每天都在油灯下苦读,只为了有朝一日能站在长公主面前。
亲口说出那句“谢谢殿下”。
即使公主有心仪的男子。
姜楚仪听到陆宴怀的回答怔愣了一刻。
她没想到陆宴怀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还以为她要费些口舌和精力的。
毕竟在梦里,两派的人是各种招数都用上了,都未能将陆宴怀这头倔驴拉入麾下。
“你说真的!”
姜楚仪眼睛闪着光,一脸惊喜地看着陆宴怀,激动得拉起了陆宴怀的手腕。
“真的,陆某不会骗长公主。”陆宴怀再次坚定地说道。
“好,你安心养身体,赵家的事情我来解决,你需要什么尽管给我提。”姜楚仪轻拍了拍陆宴怀的肩膀,眼中满是关切。
赵贤斌是赵审的心头肉,他年仅半百才得这么个独子,不然何至于徇私舞弊到这种地步,拦了陆宴怀两次功名。
姜楚仪在心中暗自想着,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就算没有陆宴怀,姜楚仪也要去对付赵家,赵家在梦里可给谢闻出了不少力。
她的死也有赵家的手笔。
赵贤斌头天被关进大理寺,第二天赵审就递上了弹劾的折子。
赵审一脸悲愤地跪在大殿上。
“陛下您可要为老臣作主啊,公主无缘无故的把我儿拉进了大理寺。”赵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场的人无不感受到浓烈的父爱。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我儿如此娇弱如何能受得了。”赵审声泪俱下,不停地哭诉着。
与赵审一派的几个朝臣纷纷站出来跟着赵审指责姜楚仪。
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仿佛姜楚仪犯下了天大的罪过。
“陛下,长公主到底是个女子,这处事最易冲动行事。”一些顽固不堪的老匹夫见此又开始逮着姜楚仪女子的身份找茬。
“是呀陛下,驸马已经回朝,长公主也该回后宅相夫教子了。”
他们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姜楚仪的轻视和不满。
谢闻看向姜楚仪,眼眸中闪过几分快意。
即便是长公主又怎样,嫁给他便是他谢家的人了。
四年前先帝驾崩前特意下的旨,长公主可入朝参议政事的权利。
姜元昭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地看着下面的大臣。
那时姜元昭还未立冠刚满十四,姜楚仪十七岁担任了辅国的责任。
彼时朝中虽有反对的声音但碍于姜元昭年幼也并未有过激烈的抗议。
直到姜楚仪低嫁到谢家,她为谢闻筹谋与人交恶,在朝中惹了不少对头。
此后她在朝中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先帝当初给了她参政的权利,却忘了无势在这朝中有多难当。
她依靠的也只有姜元昭的势。
姜元昭闻言冷了脸,“先帝特下旨意允长公主议政,诸位对先帝的旨意有意见?”
姜元昭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目光冷冷地扫过那些大臣。
刚才开口的几个老臣低下了脑袋,他们不敢直视皇帝的目光。
姜楚仪是先帝最宠爱的孩子,她是先皇后的第一胎也是先帝唯一的女儿。
三岁起就被先帝抱着坐在议政殿的龙椅上。
五岁时敢站在龙椅上骂贪官。
十二岁为先帝挡了刺杀的剑。
若姜楚仪是个男子如今继位的不一定是谁呢。
“你们一个个安的什么心朕心里清楚的很。”
姜元昭冷斥道,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充满了愤怒。
先皇后生下他后便撒手人寰,他自小体弱是皇姐在深宫中护他长大,更是皇姐在他继位之后尽力辅佐他。
姜楚仪忍住了掏耳朵的冲动,转脸看向跪在地上痛哭的赵审。
“赵大人你可不能冤枉本宫,本宫可不是无缘无故。”姜楚仪的声音清脆而有力,目光直直地盯着赵审。
跟着赵审的三个家丁也一起被打包进了大理寺,赵审并不知道赵贤斌到底犯了什么事。
赵审和刑部的关系好,姜楚仪就特地将人送到了大理寺。
坐在龙椅上的姜元昭叹了口气,姜元昭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赵爱卿起来说话吧。”
听到皇帝的旨意,赵审才站起身。
赵审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赵公子亲口说得自己能够摆布会试,本宫听到了不想抓都不行。”
赵审脸色瞬变,“殿下臣与您无冤无仇您为何污蔑本官!”赵审的声音颤抖着,眼中满是惊恐。
“你也说了本宫与你无冤无仇,本宫怎么可能污蔑你呢?”
姜楚仪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本宫可没说是此事与赵大人有关,赵公子是赵公子,您是您啊!”姜楚仪故意加重了语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赵公子当今殴打学子,强迫其为自己作弊,本宫可是亲眼看到的。”
姜楚仪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目光坚定地看着赵审。
“殿下没有证据就抓了犬子实在是跋扈。”
赵审一脸的悲愤,眼角适时地流了几滴泪,“殿下这是在欺辱赵家啊!”
姜楚仪挑了挑眉,脸上勾起一抹笑意反问道:“本宫秉公办案只为陛下和大楚的社稷怎么就成了欺辱了?”
她的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况且谁说本宫没有证据,那位被打的学子不就是证据吗?”
姜元昭询问道:“哦?皇姐那人现在在哪里?”
“正在臣府上疗伤,那身上的伤血淋淋的可惨了。”姜楚仪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同情。
“陛下可不能只听公主一人所言。”赵审着急地说道。
“昨日送到大理寺的可还有作案的凶器,上面还沾着伤者的血,朱大人你说是不是。”姜楚仪将目光投向朱令宗,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是是,确实有血。”朱令宗连忙答道,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本宫若真仗势欺人当场就能要了赵贤斌的命,这查案的事情又不归本宫管,怎么查自然是大理寺卿的事情。”
这口大锅一下就被甩到大理寺的身上了。
朱令宗瞪大了眼,心中叫苦不迭。
这锅怎么换他背了,
他跟长公主不熟啊?
朱令宗在心中暗自盘算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