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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尚书府

名贵的楠木床架,镂空雕花的工艺几乎遍布床架的每一个角落,此时一名老夫人正斜斜依在床上,因为常年未曾下榻,老夫人的脸色很白,衬着那早已花白的头发,此时更加显得沧桑无力。

而那一袭淡蓝色罗裙的女子,正半跪在榻边,手中的汤匙缓缓送到老夫人唇边,却被那人一把挥落在地!

“无用!”

徐莺儿被老夫人一把推倒在地,老夫人力气不大,这一下摔得也不重,但从小到大对于这位祖母的恐惧让徐莺儿此时甚至不敢抬头,更不敢为自己辩驳一句。

“徐家把所有的心血都花在你的身上!你呢?居然输给一个济州来的孤女!真是无用!还妄想成为绿漪明琴的主人!未来的皇后!自不量力!”

或许是瘫痪了太多年,说话的底气有些不足,声音似乎也是虚的,但就是这样的一个老太太,让屋子里所有人脊背生寒!包括已经成为礼部尚书多年的徐钧。

“母亲大人别生气,莺儿和那凌小姐是平手,不算落败。”

见女儿摔落在地,徐钧一时有些心疼,想要上前搀扶,几度伸手,可步子到底是没有迈出去,对母亲的惧怕是多年来积攒的,如今面对母亲的怒火,这位往日威风凛凛的尚书大人竟是连辩驳一句都不敢。

“住口!不用帮她说话!那一位可是不在锦适,若是她回来了,你这女儿连参选的资格都没有!这样好的机会,她都把握不住!京都第一闺秀!未来太子妃!你是被这些外界的吹捧蒙了心吗?!你真觉得,你在京都已经没有对手了?”

“京都第一闺秀”“未来的太子妃”

这些都是在那个人离开后,老夫人一点点为徐莺儿“度的金”如今这个丫头竟是真的沉浸在这些头衔中,这让老夫人如何能不动怒?

老夫人愤怒,一时有些上不来气,身侧的老嬷嬷急忙上前轻轻抚着老夫人的胸口帮她顺气。

见母亲真的动了怒,徐钧也跪倒在地,口中皆是希望老夫人保重身子的话,半句不敢再为徐莺儿求情。

礼部尚书府的当家人其实是年过古稀的老夫人,其实放在早几年,京都中老一辈的人都知道,不过随着几年前老夫人瘫痪在床,她的名头倒是一天天淡了下来。也随着徐钧成为礼部尚书,这位老夫人,也逐渐被世人忘了。

徐家的老夫人原是朝中郡主,当年嫁给徐家老太爷算是下嫁。因出身皇家,自小对于朝中的事耳濡目染,早些年便是徐家老太爷的贤内助,老太爷死后,更是靠着她的算计,一步步将儿子扶上礼部尚书的位置。

徐莺儿出生后,更是对她极为看重,从小接到身边教养,对她的要求也是极为严苛。说起来,徐莺儿如今在京都中的名头,与这位老夫人有着极大关联。

“莺儿知错了,祖母别生气,回去莺儿一定更加努力练琴,不会辜负祖母的期望。”

徐莺儿哆嗦了一下,身子伏在地上,声音有几分颤抖。

“你自然应该努力!不过那个凌家丫头!让你丢了脸!让徐家丢了脸!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老夫人的目光盯着徐莺儿,让徐莺儿不由觉得脊背发寒。

“莺儿,莺儿明白。”

“既然明白了,就都下去吧,乌孙虽然是个小国,但那墨蛇蛟月弓却是个好东西。莺儿,谁说文官的女儿只能待在深闺里?既然丢了脸,那就得找补回来,你懂吗?”

看着徐莺儿瑟缩的跪在地上,徐老夫人似乎满意了几分,眼神平和了些,对着徐莺儿说道。

“是,莺儿会成为墨蛇蛟月弓的主人的……”

老夫人话中的意思徐莺儿自然听懂了,她虽出生在礼部尚书府中,但从小对于骑射也是没落下分毫,如今老夫人自然想要徐莺儿在京都的闺秀之中的地位更上一层,不仅是七大名器,便是武将小姐争夺的墨蛇蛟月弓,也不能放过!

离开老夫人的院子,徐莺儿被婢女搀扶着,缓缓向自己的院子而去。

因为在地板上跪了许久,她的膝盖有些疼。她的表现一向很好,从小到大祖母甚少对自己发火,倒是那些庶出的子嗣被老夫人时常斥责惩罚。

今日!就是因为凌月绡!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她是京都如今的第一闺秀!她的父亲是文官第一人!她姑姑,是先皇后!

起初徐莺儿并不屑于对她出手,便是那一日刘玉媛向凌月绡的卷子上泼茶水,都不过是刘玉媛为了邀功刻意为之,她不过便是在安平县主诬陷凌月绡的时候参与了一下。

因为在徐莺儿心中,凌月绡这样出身的人,始终都不具备对她构成威胁的资格!但如今看来,是自己小瞧了她!

“过几日就是骑射考核了,安排一下,凌月绡,该退场了!那些妨碍我的人,也该一个个退出了!”

“是,小姐。”

徐莺儿对着搀扶着自己的小丫头吩咐道,眸光变了变。小丫鬟似乎感受到她目光的凌冽,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低声应了一句。

眸子闭上,复又睁开,不过一瞬,徐莺儿已经恢复成了那位落落大方温柔娴静的徐家小姐。

这两日京都中的官员都很忙碌,首先便是在准备两日后的首场骑射考核。

因为锦适并没有这般大型的女子狩猎场,所以只能定在郊外行宫后的林子里,那里是用于每年春围的狩猎场,但又考虑到参与者都是世家小姐,大都不会武功,所以这几天狩猎场都在清理大型猛兽,将它们暂时关起来,以免伤到那些小姐。

凌月绡今日原本是没什么事的,不过她想要安安静静的睡个午觉却总是有人闲不住。

今日一大早皇甫琰就跑来秀雅小筑找她,因为知道她要参加墨蛇蛟月弓主人的竞选,又怕她不懂得骑射,所以坚持带她先去狩猎场熟悉熟悉,提前练习一下。

其实凌月绡很无奈,上一世作为锦适皇朝第九位女将军,上阵杀敌都不在话下,别说同那些大家闺秀比试骑射了。同样的,身为太子妃,上一世每年她都要陪着皇甫睿前往狩猎场,说起来,只怕对于狩猎场比皇甫琰都要熟悉,更是没有提前熟悉的必要。

但失败往往源于自大,凌月绡思索了一下,自己确实是有段时间没有骑马射箭了,虽说这东西不会忘了,但也会手生,复习一下又没有坏处,便答应了皇甫琰的邀请,与他们二人同行的,还有尹清灵。

其实尹清灵并不打算参加墨蛇蛟月弓的竞选,但皇家狩猎场她却从来没有去过,因为皇甫琰向凌月绡说起此事时尹清灵也在凌月绡的院子,索性就同他们一起前去了。

坐上皇甫琰的马车,尹清灵就已经看花了眼!

他们作为外地的闺秀,在京都是没有马车的,每次想要出远门,只能让丫鬟去车马行租马车,而车马行的马车到底不过就是最普通的,以至于尹清灵一坐上皇甫琰的马车,便被彻底震惊了!

皇甫琰的马车是定制的,不仅座椅是由红檀木雕花制作,软垫靠椅更是金丝银线鹅绒填充。马车中更是燃着熏香,供有糕点茶水以及应季水果。

凌月绡也是上下打量了这驾马车,确实是土豪的马车!

“月绡,这马车不错吧,可是本少亲自绘图,找能工巧匠制作,改了好几次呢!不错吧!”

皇甫琰似乎很得意自己的作品,一副等着被夸奖的表情。

“确实不错,世子就是世子,有钱啊有钱。”

凌月绡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得一笑,竖起大拇指,有些玩味的夸赞道。

“你喜欢改日本少送你一辆!对了,我那日送你的夜明珠耳坠你怎么不带着?那可是蜀州知府在无价阁拍卖所得献给本少的!锦适皇朝都找不出几对!”

无价阁拍卖的?

凌月绡闻言一时苦笑,若是从无价阁出来的,莫不是自己那日带去的?

世事难料啊,一对夜明珠,竟是兜兜转转又回到自己手里了。

想起蜀州,凌月绡倒是想起蜀州的洪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不知有多少无辜的老百姓被这场洪水卷走了性命!

皇甫睿对外有贤王的美名,但凌月绡怎么会不知道,皇甫睿是爱财的,不是为了纸醉金迷的生活,而是想要通往那个位置,如何能没有金钱的支持?

思索了半晌,凌月绡本想对皇甫琰说些什么,但碍于尹清灵就坐在车里,看了皇甫琰一眼,倒是什么都没说。

马车很稳,凌月绡心里在想事情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没有开口,倒是皇甫琰和尹清灵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皇甫琰的性子爽快,对待女子更是格外照顾,虽说有些公子哥脾气,但因着和凌月绡关系好,对于尹清灵的一些疑惑也是爽快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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